一上车，傅长明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他直接拨通了一个加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中福集团董事长林满江的声音：“怎么样？事情解决了？”
“林董，情况不太对。”傅长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孙连成根本没见我，摆足了官威。我感觉，这可能是上面的意思…他们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林满江在电话那头缓缓说道：“孙连成是个懒政的官，但不是傻子，更不会无故硬顶。他敢这么做，必然有所依仗。看来，我们真的危险了？””
沉默了片刻，林满江的声音继续传出来：“孙连成是实权‘副厅’，不是京州中福那种‘厅’。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你不从政你不知道，有的规矩一定要守；他弄死你很简单，我们京州产业都在人家光明区地盘上，你不“拜码头”，还要去拆码头，他不可能给你好脸色。”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视频的事情如果不尽快压下去，后面会很麻烦……”傅长明急切地问。
“慌什么。”林满江的语气依旧平稳，“光明区不是要讲规矩、讲程序吗？那就按规矩来。你立刻联系陆建设和皮丹，以京州中福的名义，正式发函给光明区政府，就说是针对近期涉及网络舆情，要求进行专项沟通。你跟着他们一起去。”
“好，我明白了！”傅长明立刻领会了林满江的意图。
很快，京州中福集团的公函就摆在了孙连成的办公桌上。陆建设亲自打的电话，语气虽然客气，但国企的那种居高临下感隐约可辨。
孙连成看着函件，冷笑一声，对办公室主任说道：“恩，这还象个样子。回复他们，明天上午，安排时间见一见。”
次日，京州中福的党委书记陆建设、总经理皮丹以及长明集团的傅长明一行人，再次来到了光明区政府。
这次的接待规格明显提高了不少，直接被请进了会议室。但气氛，却比上次更加凝重。
寒喧过后，皮丹率先开口，打着官腔：“孙区长，这次我们过来，主要是针对近期网络上流传的那个视频，可能对我们京州中福与长明集团合作的棚改项目造成了一些负面影响，希望区政府能出面澄清一下，尽快消除误会。”他绝口不提视频真假，只强调“影响”和“解决”。
陆建设在一旁帮腔：“是啊，孙区长，棚改是民生工程，也是市里的重点工程。稳定压倒一切。如果因为一些不实传言，影响了投资方的信心，甚至导致项目停滞，恐怕…对上对下，都不好交代啊。”话语中隐隐带着级别上的优越感和威胁。
傅长明则再次祭出了“撤资”的大棒，虽然语气比上次委婉，但意思明确：“孙区长，我们长明集团是怀着极大诚意来光明区投资的，但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如果营商环境得不到保障，恶意造谣得不到处理，为了集团利益，我们恐怕也只能慎重考虑后续的投资计划了。”
孙连成一直安静地听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等他们都说得差不多了，他才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三人，最后定格在傅长明脸上。
那眼神，不再有之前的懒散和漠然，而是锐利得象一把刀子。
“说完了？”孙连成声音不大，却清淅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你们说的，是你们的角度。现在，听听光明区，或者说，听听汉东省委的要求。”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省委、省政府指示，对于棚改项目中存在的任何违法违规问题，必须一查到底，严肃处理！绝不姑息！”
一句话，如同惊雷，炸得皮丹和陆建设脸色微变，傅长明更是眼角一跳。
孙连成根本不给他们消化的时间，继续盯着傅长明：“视频是不是造谣，你们长明集团自己心里最清楚！我现在代表光明区政府正式通知你们：第一，立刻交出指使威胁棚改住户的相关责任人；第二，足额赔付受害群众的损失，安抚情绪；第三，你们承诺的五个亿棚改专项资金，一周之内，必须全部到位！打到光明区指定的监管账户上！”
“孙区长，你这……”傅长明还想争辩。
孙连成直接打断：“如果做不到，光明区将立即激活对长明集团在光明区所有项目的全面调查！包括但不限于税务、安全生产、劳工合同，以及…你们可能涉及的涉黑性质行为！”
“傅董事长，我提醒你一句。别以为有些小动作没人知道。听说你们最近在海外账户上很活跃？我奉劝你，在这个节骨眼上，最好安分一点！钱，老老实实放在该放的地方！人，老老实实待在京州！敢动一下，试试看？”
孙连成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到了那个时候，别说撤资，恐怕你自己都撤不走了。你后面那位根本救不了你，也不敢救你。”
傅长明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最大的秘密，竟然被孙连成如此轻描淡写地点了出来！
旁边的陆建设一看这架势，还想摆一摆国企领导的架子，试图用级别压人：“孙连成！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接受审问的！你这是在威胁优秀企业家吗？我们要向市委、市政府反映！”
皮丹也赶紧附和：“对！简直乱弹琴！”
孙连成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反应？随便！京州中福要是还想在光明区的地面上享受政策、开展项目，就给我老老实实把尾巴夹起来！配合调查，抓紧把五个亿打给我们解决问题！否则—”
他冷哼一声：“别说他长明集团，就连你们京州中福，我也照查不误！看看你们在这个项目里，到底扮演了什么不光彩的角色！到时候，看看谁吃不了兜着走！”
皮丹和陆建设被怼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们没想到，这个传说中的“懒政区长”强硬起来，竟然如此不留情面，而且句句戳在要害上！他们自己屁股底下，又何尝干净？
会议室突然安静下来。
傅长明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他掏出手帕擦了又擦，掩饰不了他内心的无力与恐惧。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孙…孙区长…您…您别动气…我们…我们照办！一定照办！责任人明天就交给公安部门，赔偿款立刻支付！”
皮丹和陆建设对视一眼，低声道：“那五个亿，我们需要回去请示一下林董”
孙连成看着眼前这三个斗败公鸡一样的人，他自己之前何尝不是这样呢；这一切都归功于“常务”到来后，他的身份改变了，从那个斗败公鸡变成胜利者。感受到权力带来的快感，人只有享受到权力欲望，才会发现拥有后，就不想失去。
孙连成重新靠回椅背，恢复了那副略带懒散的样子，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傅长明如坠冰窟。
“傅董事长，”孙连成慢条斯理地说，“事情，按我说的办，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你只要好好配合我，我给你指条明路。”
傅长明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孙连成盯着他，缓缓吐出三个字：“找找他。”
“找…找谁？”傅长明下意识地问。
“祁同伟。”孙连成的语气平淡无奇，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让你背后的人，赶紧去找祁同伟厅长。“那晚抓的人都在省厅手上，你以为他们真能扛着省厅审讯，那只是他们压根还没审讯。”
说着目光又看向陆建设：“听说那天陆书记和祁厅长还在pk职务含权量啊；我说句公道话，你在他面前真不够格。”。”
孙连成似笑非笑的笑容，比任何明确的威胁都令人恐惧。
傅长明瞬间明白了。孙连成什么都知道！他知道林满江，知道赵瑞龙，知道自己所有的依仗和关系！而他今天的态度，无疑表明，这些倚仗，很可能自身难保了！
巨大的恐惧，让他差点瘫软在椅子上。
“谢谢…谢谢孙区长指点…”傅长明声音颤斗。
看着他们失魂落魄的背影，喃喃自语：“宇宙之大，何必在意这点尘埃呢…不过，该扫的，还是得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