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红杏的死讯像秋风一样席卷了整个汉东省的政治圈。而她生前写的那封举报信，更是将京州中福推向了风暴中心。
人人都在私下议论，有人说石红杏的死和李功权脱不了干系，也有人猜这背后藏着更大的窟窿，连带着中福集团的顶梁柱林满江都可能被卷进来。
中福集团董事长办公室里，林满江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长安街的车水马龙。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玻璃，发出规律的轻响。
“石红杏这个蠢货，”他喃喃自语，“活着坏事，死了还要搅局。”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来电显示是京州中福的皮丹。
“林董，不好了！石红杏那封信已经到了京州纪委，他们要求我们交出李功权！”
林满江的眼神骤然锐利：“听着，马上让京州中福纪委双规李功权，让陆建设亲自带队，直接将人带回京都。记住，人不许交给任何人，京州纪委也不行！”
“可是林董，我们地盘都在京州，要是不交，我们在京州寸步难行。毕竟……”
“按我说的做！”林满江斩钉截铁地打断，“系统不同，他们管不着；就说李功权集团纪委早已关注，并向国资委做了汇报，后续有进展，我们中福集团会向专项工作小组汇报。”
挂断电话，林满江迅速拨通了另一个号码：“老领导，情况有变，需要您支持……”
与此同时，京州市委书记办公室里，李达康正对着市纪委书记大发雷霆：“什么？中福要自己双规？荒唐！李功权涉嫌向京州十多名官员行贿，其中还包含两名市长，这个人必须控制在咱们手里！”
他猛地一拍桌子：“发函！正式要求中福集团交人！同时派人去京州中福大楼，务必把李功权给我控制住！”
省公安厅办公室里，祁同伟接到监视李功权民警的电话。“厅长，京州中福党委书记陆建设带着国资委纪委驻京州中福纪检组组长一行人双规了李功权，目前正打算带人离开京州电力公司办公楼，请您指示。”
“密切监视，等我通知！”祁同伟挂断电话后，马上拨打陈立言电话。
“常务，现场人员反馈，陆建设带着京州中福纪检组双规了李功权，目前正打算带人离开京州电力办公室。”祁同伟紧张汇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陈立言汇报都感觉他能看清楚自己内心的想法，心中有股莫名紧张。
陈立言思考了一下，缓慢开口：“将消息同步给达康书记和京州纪委；你安排附近便衣阻止他们转移李功权！必要时可以采取强硬手段，等到京州纪委人过来。密切关注现场，京州纪委顶不住压力的时候，你马上带队过去支持，必须将人给我控制在汉东。”
祁同伟皱眉：“常务，这恐怕不合规矩吧？中福是央企，咱们直接插手他们的纪委工作……”
“执行命令！没有我通知，任何人不能将他带走”电话那头的陈立言语气冰冷，“上面和省委那里我会汇报。”
京州电力董事长办公室，李功权面色苍白地坐在沙发上。对面是京州中福党委书记陆建设、纪检组组长张克明。
“功权同志，希望你配合组织调查。”张克明推过来一杯茶，“石红杏举报你收受巨额贿赂，并向京州十多名官员行贿，这件事集团很重视。”
李功权的手微微颤斗：“我要见林董，没见到他之前，我任何话都不会说……”
“林董正在开会，”张克明面无表情地看了看表，“一小时后咱们回北京，有什么话路上要说清楚，要不林董也不知道怎么见你。”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骚动。一个工作人员匆匆进来，在张克明耳边低语了几句。
“什么？京州纪委的人上来了？”张克明猛地站起身，“马上从地落车库走！”
就在此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几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子走了进来。
“陆书记，我们是京州市纪委的。”为首的人亮出证件，“根据市委李达康书记和纪委李学习书记指示，李功权涉嫌严重行贿京州官员的违纪行为，已立案调查，请你们将李功权移交给我们处理。”
陆建设强作镇定：“李功权是京州中福二级公司负责人，由我们京州中福纪委监督管辖，你们京州市纪委无管辖权；我们中福集团也对李功权违纪违法问题立案，并已对其采取双规措施；后续我们调查完成后，可以请示集团纪委同意后，移交京州纪委。”
京州纪委毫不退让。“如果涉及地方官员腐败，地方纪委就有权介入，请配合我们工作。”
陆建设看到京州纪委软硬不吃，当即打电话给了林满江。“林董，京州纪委阻拦我们，不让我们带走李功权，并扬言京州市委书记李达康、纪委书记李学习已对李功权立案。”
“等我通知，保护好李功权，我会打电话给李达康”说完之后，林满江的电话直接打到了李达康办公室。
“达康书记，什么时候京州纪委可以双规我们中福员工了？京州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林满江的声音通过话筒依然带着压迫感，“中福集团纪委依法双规自己的干部，京州纪委这样闯进来抢人，不符合程序吧？”
李达康握着话筒，眉头紧锁。电话那头不仅是中福集团董事长，更是他在北京的老相识，之前也是汉东省省长竞选者，只是现在的他因为“记大过处分”已经无缘下届选举。但他年轻啊，汉东没地方，其他28个位置说不定有机会啊，只要有政绩就不怕没位置啊。
此刻更重要的是，中福集团在京州的投资关系到他的政绩，尤其光明峰项目，中福集团作为内核投资方，累计投资金额超百亿……
“林董，主要是李功权案子牵扯太广，影响极其恶劣。”李达康斟酌着用词，“涉及我市十多名干部，其中还有一名中管干部，事情太大，对我这个班长影响不好，会让上面觉得我不适合带队伍。”
“达康书记，这个好办，”林满江打断他，“我们审清楚后，一定把涉及地方干部的部分移交给你们，我们只想知道李功权问题到底会不会影响光明峰项目投资，毕竟我们是企业，要以盈利为目标。所以人我必须带走，京州纪委不放心可以派人来中福集团。达康书记要是还不放心，我可以请示一下上面，让上面给达康书记下个指示？”
听到“光明峰、上面”两个字眼，李达康沉默了。片刻后，他缓缓开口：“都是兄弟单位，办案分个先后，你们先规的，你们先审。我们京州纪委肯定是支持国企工作的，我让市纪委同志撤回去，等你们调查完了再移交给我们。”
“谢谢达康书记对我们工作的支持，中福集团刚刚开完党组会议，对于京州发展特别看好，准备对光明峰项目二期投资金额进行追加，初步预算为200亿元。具体都好商量！”林满江满脸笑意。
电话刚挂，李学习就冲进了办公室：“达康书记，为什么让撤人？李功权是关键证人！”
李达康疲惫地摆摆手：“老李，中福是央企，咱们是两个系统、硬来不合适，京州中福也是京州投资纳税大户。林满江说了，审完会移交材料。”
李学习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他们审完了，还有什么真相可言？石红杏用死来扩大举报信影响力，结果人还躺在殡仪馆，我们就不管了，你让外人怎么看我们京州啊！”
“李学习同志，作为纪委书记，首先是要听从党委指令，这里面水有多深您不清楚吗？”李达康直视着李学习说。
看着京州纪委人撤走了，公安厅的人急了。本身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快给厅长打电话，就说纪委人撤走了，请他指示。
祁同伟听到电话消息后，尤豫了片刻：“立即拦截！不许他们带人走！我马上到！”
京州电力大楼前，京州中福纪检组人员带着李功权正要上车，突然几台车将道路前后全部挡住了。
“我们是汉东省公安厅的，请配合工作！”便衣民警出示证件，身后的民警迅速成阵型散开，避免意外情况发生。
陆建设气得脸色发白：“我是京州中福党委书记，我们正在执行任务，请你们马上将车辆开走！”
现场民警不为所动，好象在等着谁来。
刚走一波，又来一波，泥人还有三分火，这是不把我这个正厅级党委书记当干部啊。
陆建设强压心中怒火继续说道；“你们这是违法行为，请问你们有什么权利阻拦我们？我会向省委、省政府投诉你们，请你们把警号告诉我。”
张克明看着现场反应，知道对方也是冲着李功权来的。把陆建设拉到一旁，低声说：“书记，怕是冲着李功权来的，你还是给林董打个电话吧。”
此刻，陆建设内心怒火是真压制不住了。老子一个正厅级干部，怎么是个人都能来踩上两脚。什么都给林董打电话，林董要我们这些下属干啥？
“老张，他们是压根不把我们中福放在眼里，柿子拣软的捏。我们不强硬点，以后在京州地盘上别想好过；再说我们什么都打电话给林董，我们干啥？听我的直接上车，不行就撞过去，我倒要看看他们怕不怕死。”
张克明听完陆建设的话后，脸色惨白，赶忙拉住陆建设。“书记，我们就是一个干活的，神仙打架，殃及池鱼。我们躲都躲不赢，你还要上前凑。”
陆建设此时如同霸王附体。再次语出豪言“祁同伟也是正厅级，我也是正厅级。我倒要看看几个小鱼小虾就在太岁头上动土。我让他们寒窗十馀载辛辛苦苦鲤鱼跃龙门后，再次打回原形。”
陆建设霸气走到带队负责人面前。“你叫什么名字，警号多少。眼里还有党纪国法吗？我现在就向祁厅长调你去守水库。下次执行任务记得擦亮眼睛！”
现场民警依旧不为所动，闭口不言。其实他们内心也复杂，再不济对面也是一个厅局级干部，我们一个科级干部真被陆建设的王霸之气吓住了。哪敢报什么名和警号，生怕说错一句话，一辈子就白白了。虽说富贵险中求，但是得先能活下去。
陆建设终于忍不住了，对着京州中福的人说：“全部上车，给我撞过去。”
张克明再次拉住了陆建设，说：“书记，冷静。你别和他们一般见识！劳驾你还是打个电话给林董或者祁同伟！”
就在混乱之际，祁同伟的丰田普拉多疾驰而来，一个急刹车停在大门口。
“全部带走！”祁同伟落车大喝一声，“谁敢阻拦，以防碍公务论处！”
陆建设看到祁同伟落车后，走了过来，说：“祁厅长，好大官威啊，不知道我们犯了哪一条法律，也不知道阻碍了什么公务。”
“陆书记，省府指示，我要带走李功权，还望行个方便，算我祁同伟欠你一个人情！””祁同伟说完就示意下属就带人。
“不要动”陆建设呵斥着要行动民警。“祁厅长，集团指示，双规李功权，还望你行个方便，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而且你公安出面不合适吧？坏了规矩了，到时候你后面那位也不好交代啊”
祁同伟内心也在纠结，确实公安对内是大忌！和平年代这属于枪口对准自己同志。
贪污、行贿属于纪委案件，和公安八竿子打不到一起。但是陈立言命令不能不执行！那句“祁同伟同志，要想跟进一步，立场要坚定！”
最终进步欲望还是战胜理智。对着便衣民警说“带人，谁敢阻拦全部逮捕”
陆建设知道扛不住了，再不汇报这个锅就大了，顾不上其他。一边拨打林满江电话，一边对着祁同伟说“先让你人停下来，我请示一下林董”
祁同伟对着便衣民警点了点，便衣民警很默契地停下脚步。
陆建设挂完电话：“祁厅长，林董再和沙书记通电话，让你等20分钟”
祁同伟点了点，直接坐回车上，将情况汇报给陈立言。
省府大楼，陈立言刚看完祁同伟信息，他桌上红色电话响了。来电显示沙瑞金。
“立言同志，立刻让祁同伟带人回来。”沙瑞金的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中福集团的做法符合程序，你这样就越权了。”
陈立言其实想好了怎么解释，但还是愣住了：“沙书记，李功权关系到“棚改区爆炸案”和“行贿汉东官员案”，而且丁义珍逃亡案，甚至石红杏的死……”
“这些我都知道，”沙瑞金打断他，“但规矩就是规矩。立刻撤回来，这是命令。”
“沙书记，这个案子内阁很关注，而且我是专项工作小组副组长，有权参与！不算违规。”陈立言尽量让语气平和继续说着。
“书记，我刚来除开孙连成同志比较熟悉外，其馀情况我都不熟悉，对于该案件后续人员提拔上面，我始终与省委保持一致。”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立言同志，你说得对啊！棚改区爆炸让给我们汉东人民带来沉重伤害，而且李功权公然行贿我们汉东干部，这样蛀虫，坚决不允许在汉东存在。我代表省委坚决支持你，我会让省纪委田国富书记全力配合专案组工作；上面你不用管，我来协调，汉东还是省委领导的汉东，天变不了。
“收到，书记，我坚决拥护省委决定”陈立言挂断电话后，将情况告诉祁同伟，让他等着省纪委人来。
一小时后，省纪委书记田国富带着省纪委的工作人员直接从京州中福纪检组手中接管了李功权。面对来自省委的正式文档，陆建设再也无力反抗。
看着李功权被带上省纪委的车，祁同伟长长舒了口气。
他的手机收到一条新信息：“今晚八点，老地方见。赵瑞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