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棚改区居民区陆陆续续下班，老人们坐在楼下闲聊，孩子们在空地上追逐嬉戏，一如往常。
突然，一声沉闷的巨响从地下传来，紧接着是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大地震颤。棚改区底部燃气渠道喷出火舌，玻璃窗被震得粉碎，黑烟腾空而起。
“燃气爆炸了！快跑啊！”有人声嘶力竭地大喊。
尖叫声、哭喊声瞬间充斥了整个社区。人们惊慌失措地四处奔逃，有的人身上还带着火苗，痛苦地翻滚着。
棚改区的房子本身就老旧，火焰蔓延的速度异常之快，黑烟滚滚，火光冲天，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煤气味和烧焦的气味。
“救命啊！我孩子还在里面！”一个妇女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几个勇敢的年轻人用湿毛巾捂住口鼻，试图冲进楼内救人，但火势太大，热浪逼人，他们不得不退了出来。
消防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色的车辆艰难地穿过狭窄的街道。消防员们迅速展开救援，水柱冲向熊熊大火，发出嘶嘶的声响。
救护车也陆续赶到，医护人员忙碌地抢救伤员。路边已经躺着一排被白布复盖的尸体，有的还在微微动弹，发出痛苦的呻吟。
现场混乱不堪，哭声、喊声、爆炸声、警笛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人间地狱的景象。
沙瑞金正在主持会议，秘书匆匆走进来，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沙瑞金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猛地站起身：
“同志们，光明区棚改区发生重大燃气爆炸事故，已有大量人员伤亡。会议暂停，立言同志、达康同志，我们立即去现场！”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李达康的脸色铁青，拳头紧握；陈立言则目定口呆，难以置信。
三辆黑色轿车呼啸着驶向事故现场。车内，沙瑞金沉着脸打电话：“立即激活突发事件应急预案，调集所有可用医疗资源，不惜一切代价抢救生命！”
李达康则在安排救援工作：“通知全市所有医院，准备好接收伤员！交通部门立即对事故周边道路实施管制，确保救援信道畅通！”
陈立言沉默地望着窗外，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膝盖。他的脑海里闪过吴雄飞推荐长明集团施工队的画面，闪过那笔迟迟不到帐的维修基金，闪过孙连成汇报整改不合格时的愤怒表情。
如果当初坚持原则，不让京州市政府直接负责施工；如果中福集团及时支付维修基金；如果整改工程能够严格按照标准进行这场悲剧或许可以避免。
车队抵达现场附近，因道路拥堵无法继续前行。三人落车步行，越靠近现场，惨状越令人心惊。
“书记，这边危险！”警卫试图阻拦，但沙瑞金推开他的手，径直走向废墟。
一位满身灰尘的老妇人抓住沙瑞金的骼膊，哭喊着：“领导，我的孙子还在里面啊！求求你们救救他！”
沙瑞金握紧老妇人的手：“老人家，我们一定尽全力救援！”他的声音哽咽了。
李达康已经走向救援指挥部，开始指挥工作：“搜救队伍分局域作业，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生存的角落！燃气公司赶紧切断气源！”
陈立言站在废墟前，一动不动：“你们这些当官的！就知道贪污腐败！连老百姓的死活都不管了吗？我一家五口人啊！”一名男子嚎啕大哭，被警卫人员拉开。
陈立言没有任何反抗，他的目光呆滞，内心被巨大的负罪感淹没。
夜幕降临，探照灯将现场照得如同白昼。搜救工作仍在紧张进行，不时有遇难者遗体被抬出。
初步统计，死亡人数已达27人，重伤89人，轻伤更多。数字还在不断上升。
内阁高度重视这起重大安全事故，第二天就派出工作组抵达汉东，要求省委省政府全力做好善后工作，并彻底调查事故原因。
三天后，内阁决定由内阁纪委、国资委和汉东省组建联合调查组，其中汉东对京州棚改项目进行全面调查。内阁纪委和国资委派出工作组，进驻中福集团。
调查组由内阁纪委副书记任组长、国资委副主任徐长青、汉东省陈立言担任副组长。阵容强大，显示出内阁对此事的高度重视。
第一次调查组会议上，徐长青面色凝重：“同志们，这起事故造成重大人员伤亡，社会影响极其恶劣。我们必须彻查事故原因，特别是棚改项目中的资金使用、工程质量和监管责任问题！”
陈立言补充道：“根据初步调查，发生爆炸的燃气渠道正处于棚改整改范围内。按照计划，这段渠道应该由长明集团施工队负责更换，但事实上只是简单刷了一层油漆复盖锈蚀部分。”
会议结束后，陈立言找到徐长青单独汇报：“徐组长，我们在调查王平安和武玲胧案件时，发现有一笔5亿元资金从中福集团流出，最终进入了神话基金。
徐长青眉头紧锁：“你的意思是，中福集团可能挪用了棚改维修基金？”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陈立言点头道。
徐长青沉思片刻：“抓紧搜集证据，但要谨慎。中福集团是大型国企，牵一发而动全身。”
就在调查组紧锣密鼓开展工作之际，林满江突然来到汉东，来到省委办公室与他见面。
办公室内，林满江直接切入主题：“立言省长，善后工作我们中福集团会全力配合汉东省，所需资金全部由我们来出。关于5个亿资金我也会一次性在打给京州市政府。希望立言省长能高抬贵手。
陈立言面色平静，内心异常愤怒：“林董，我会实事求是”
“这件事情，归根到底就是京州市政府身上；吴雄飞指定的是什么施工队！”林满江语气强硬”
陈立言打断他：“具体是什么原因，林董心里比我清楚！这些年，京州中福在我们汉东挣了多少钱我不说了，可你们给汉东百姓带来了什么？
陈立言激动地站起来：“林董事长！老百姓在你们眼中比不过一个政治斗争吗？钱真的那样重要吗？那些都是活生生生命啊！现在死了这么多人，我们能经飘飘的几句话就过去了吗”
林满江语气稍缓：“陈省长，我知道我们管理有问题，我希望你好好考虑我的话，这件事要是能过去，我们中福集团会对汉东拟投资100亿基础建设。
陈立言笑了笑。“不知道棚改区爆炸那瞬间，程端阳劳模内心怎么想的，让两次全国劳模推上去的大徒弟，已经变了。林董，内心过的去吗？”
林满江站了起来，看了看陈立言，朝着门口走去。他知道已经没有什么可谈了。临走前又不死心回头补充道：“别忘了，汉东牵扯在里面的数不胜数，我下不来，到时候别怪我翻桌子。”
陈立言独自坐在沙发上，久久没有动弹。窗外，京州的夜景璀灿夺目，但他只觉得一片黑暗。
省公安厅祁同伟的调查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厅长，我们追踪了中福集团5年的资金流向。”工作人员将一叠文档铺在祁同伟面前，“发现有多笔大额资金通过复杂渠道流向了长明集团，而这些资金以为两个矿分赃款’。”
祁同伟仔细查看资金流向图：“长明集团又是长明集团！”
“不仅如此，”工作人员继续汇报，“我们发现汉重集团也有大量资金流向了长明集团。具体来说，汉重集团去年投资42亿元购买了长明集团在京州开发的‘天青山’项目。”
祁同伟敏锐地察觉到问题：“汉重集团是装备制造企业，为什么要投资房地产项目？”
“这就是关键所在。”工作人员眼中闪着光，“我们调查发现，这个‘天青山’项目实际上是个烫手山芋。长明集团当初以过高价格拍下这块地，后来发现高铁要从中见过。所以这个项目开发出来铁定要亏本。
祁同伟接话：“所以长明集团急需找个冤大头接盘？”
“正是！”工作人员点头，“而蹊跷的是，就在汉重集团决策购买这个项目前一个月，林满江和长明集团董事长傅长明、赵瑞龙、汉重集团总经理王小飞曾在岭南岛打高尔夫球。”在就汉重集团以42亿元借壳接盘后。汉重集团董事长王小飞海外账户进帐5000万元。
祁同伟猛地站起身：“林满江、赵瑞龙！他们这个圈子完全可能提前得知内幕消息，让汉重集团为长明接盘！”
他踱步到窗前，思绪飞速旋转：“如果真是这样，林满江和长明集团之间就有不可告人的权钱交易。而棚改项目的5个亿资金，很可能也是这种利益输送的一部分。”
第二天，祁同伟向陈立言汇报了这一发现。调查组立即调整方向，重点调查林满江、长明集团和汉重集团之间的关系。
随着调查深入，更多问题浮出水面。调查组发现，大山子煤矿改制过程中，长明集团以极低价格获得了采矿权，而评估机构正是汉重集团旗下的子公司。
“这是一张巨大的利益输送网络。”徐长青在调查组内部会议上总结道，“长明集团通过贿赂国企高管，获得巨额利益。而国企则通过看似合法的商业交易，为长明集团输送利益。”
陈立言补充道：“现在看来，棚改项目只是这个腐败网络的冰山一角。那5个亿的资金，很可能被用于填补长明集团其他项目的亏空，或者直接流入了个人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