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玄心中快速盘算，这三件法器若放在万宝楼，价格只怕还要高出两三成。
肖前辈给出的价格，确实算得上公道。
他正要点头应下：“就依前……”
“肖砚锋！”
李素婉的声音清脆地打断了他，“我好心给你介绍生意，你占我家晚辈便宜！”
“青玄接连给你送来幽影蝠王、炎爪鳄这等难得一见的材料，让你过足了炼器的瘾。”
“这段时间，你技艺怕是精进了不少吧？你还好意思跟他算得这么清楚？”
“要我说，这具炎爪鳄尸抵扣法器钱，正合适！”
“胡闹！”肖砚锋浓眉瞬间倒竖，声如闷雷，
“炼器难道是凭空变出来的？”
“地火不要灵石维持？”
“那‘九子乌光刃’里掺的隐光砂、幻影蛛丝，哪样不是难得的珍稀辅料？”
“我这价钱，已是看在同你相识多年的份上，半点没多要！”
“哦？”
李素婉眼波一转，作势便要收起地上的鳄尸，
“那行，既然肖大师成本高昂，我们也不便让你吃亏。”
“这炎爪鳄，我们拿去万宝楼变现，再来与你结算便是。”
“哎！别别别！”
肖砚锋下意识伸手阻拦，看着那具近乎完美的炼器材料，脸上肌肉抽动，显然心疼不已。
他黑着脸纠结片刻，终于瓮声瓮气地看向顾青玄：
“罢了！”
“看在素婉的面子上，让你占个便宜。”
“小子，一个月内，你再弄两具品相相当的妖兽尸骸来。这次的费用，便一笔勾销！如何？”
“一个月？”
“肖砚锋，你一个炼气七层。扪心自问，一个月能保证猎杀一头一阶上品妖兽吗？”
李素婉毫不客气地戳破，
“不行，时间太紧，至少一年！”
顾青玄目定口呆地看着两位长辈你来我往，自己竟完全插不上话。
心中既是无奈，又有一丝暖意。
他知道，婉姨这是在尽力为他争取利益。
经过一番近乎争吵的激烈讨论，期限最终被定在了半年。
顾青玄面色发苦。
他才炼气四层，靠着鸦长老出手，才得到这具炎爪鳄尸体。
半年内，要再猎杀两只一阶上品妖兽，谈何容易？
他绝不愿将鸦长老剩馀两次出手机会，浪费在抵扣债务这种小事上。
然而，目光扫过工作台上那三件灵光氤氲、仿佛为他量身打造的法器，强烈的渴望终究压过了顾虑。
他深吸一口气，迎上肖砚锋期待的目光，咬牙应承：“……好，就依前辈所言，半年为期。”
肖砚锋这才转怒为喜，黑红的脸上绽开笑容，用力一拍顾青玄的肩膀：
“哈哈！这还差不多！有志气！”
李素婉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顾青玄另一侧肩膀，低声道：
“莫要压力太大，大不了，到时候咱还他灵石。”
随即她转向肖砚锋，责怪道：
“看你把这孩子逼的。正好快午时了，醉仙居，你请客，给青玄压压惊！”
肖砚锋此刻心情极佳，大手一挥：
“行！正好我也有些狩猎妖兽的关窍，要跟顾小子分说分说。走走走！”
三人遂移步坊市中最有名的酒楼醉仙居。
落座之后，李素婉毫不客气，专拣那些用料珍贵、灵气充盈的招牌灵膳点单。
末了还每样都要了一份，言明要打包带回给家中长辈品尝一二。
对此，肖砚锋浑不在意。
他盯着顾青玄，从如何猎杀才能更完整的保留妖兽尸体讲起，说的滔滔不绝。
显然是想真心传授些经验。
顾青玄一边凝神记下，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
但见婉姨与肖砚锋二人，言谈举止间虽熟稔亲密，互相打趣乃至争执都毫无顾忌。
但那神态语气中，却全然不似存有男女之情，倒更象是肝胆相照的故交老友。
见此情景，他心中不由为长海叔暗暗松了口气。
酒过三巡，肖砚锋讲得口干舌燥，终于停下话头，开始对着满桌灵膳风卷残云。
李素婉则兴致盎然地听着顾青玄分享一些游记杂书中的趣事，被他绘声绘色的讲述逗得笑颜如花。
就在这气氛融洽之际——
“哐当！”
雅间的雕花木门被人猛地一脚踹开，巨响打断了室内的谈笑。
门口，顾长海面色铁青，胸膛微微起伏，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完成清剿任务归来，风尘未洗便急着来见李素婉，岂料远远便瞧见她与肖砚锋一同进了这醉仙居！
他偷偷跟来，却被隔绝神识的禁制挡在外面，听不见内里分毫。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各种画面，妒火中烧之下，再也按捺不住冲了上来。
他本已做好了直面“郎情妾意”的准备，甚至想好了该如何发作。
可门被踹开后，映入眼帘的却是三人围坐，还有自家侄儿顾青玄在场，预想中的场面全然不见。
他满腔的怒火尤如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下，瞬间冷静下来，只剩下猝不及防的愕然和一丝尴尬。
与此同时，方才在楼下没能拦住他的伙计，也带着两名护卫急匆匆赶到，连声道歉：
“客官恕罪！这位爷他……”
顾青玄反应极快，立刻起身打圆场：
“无妨无妨，这位是我们相识的长辈，定是有什么误会。”
他边说边对伙计使了个眼色。
伙计见顾青玄如此说，又见雅间内确实不象有冲突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
带着人赔罪退下，并小心地带上了那扇被踹得有些松动的房门。
房门一关，雅间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李素婉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无踪。她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面沉如水。
一双美目冷冷地盯着一脸不自然的顾长海，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
“顾长海，你跟踪我？”
顾长海被她这直刺心底的质问弄得脸上青红交错，眼神躲闪，急忙辩解道：
“谁……谁跟踪你了！我就是……就是刚好在街上看见肖兄进了酒楼，想着过来打个招呼。”
“正好肚子也饿了，过来蹭顿饭不行吗？”
他说完，也不看李素婉，转而语气生硬地招呼还站着的顾青玄和正在奋力咀嚼的肖砚锋：
“青玄，坐！肖兄，你吃你的，不用管我！”
说着，自己竟真拉过一张椅子，就要坐下。
顾青玄张了张嘴，刚想再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
“啪！”
肖砚锋却把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扔，抹了把嘴，瓮声瓮气地道：
“吃饱了！”
“小子，刚才跟你说的那些猎杀妖兽的技巧还没讲完，走，跟我回去继续听！”
话音落下，也不等顾青玄回应。
他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抓住顾青玄的骼膊，纵身便从二楼窗口跳了下去，迅速消失在街角。
雅间内，只剩下目定口呆的顾长海和面若寒霜的李素婉，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