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禁制并未开启，顾青玄推开院门，径直走了进去。
只见顾青书独自一人坐在石阶上，身影说不出的颓唐。
往日的跳脱飞扬，此刻荡然无存。
“堂兄。”顾青玄轻声唤道。
顾青书闻声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
“青玄，你来啦。”
他眼下的乌青清淅可见，神色憔瘁。
顾青玄在他身旁坐下，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听说你回来了，过来看看。”
“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露一手，算是接风。”
顾青书摇了摇头，声音沙哑：“没胃口，别麻烦了。”
顾青玄眉头微皱，正色问道：
“堂兄，到底怎么了？可是素馨婶婶的身体……”
顾青书眼框瞬间红了。
他猛地别过头去，用袖子狠狠擦了一把脸，肩膀轻轻颤斗。
“青玄……”他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断断续续地说道，
“我……我前几天，无意间听到爹娘谈话……娘她……她不只是受伤那么简单……”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压了压情绪，才继续说道：
“她是……根基受损！不但修为此生再难寸进，就连……就连寿元都可能受到影响……”
顾青玄心中猛地一沉。
“爹娘怕我担心，一直瞒着我……”
“我也……我也只好装作不知道，每天在他们面前，做出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可是……可是青玄，我心里难受啊！”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又担心又害怕……我怕娘她……我怕……”
他哽咽着，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只是用力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这些话，我不敢跟爹娘说，也不敢跟别人说……也只能在你面前……失态了……”
他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忍不住压抑低泣起来……
看着平日里阳光开朗的堂兄如此模样，顾青玄心里也涌起一阵难言的酸楚。
他沉默片刻，伸手拍了拍顾青书的肩膀，低声问道：
“你外祖李家是炼丹世家，连他们也没有好办法吗？”
顾青书无力地摇头，眼神黯淡：
“昨日，外公亲自来了一趟。”
“虽然爹找了个由头把我支开了，但外公走后，爹一夜没睡，第二天头发都白了许多……”
顾青玄皱眉，思索片刻，又试探问道：
“那……九爷爷那边，你可曾问过？”
“他老人家痴迷丹道，没准知道些偏方或者门路呢？”
顾青书一听这话，眼睛蓦地亮了，象是瞬间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猛地站起来：“对啊！我怎么忘了。九爷爷！我这就去找他问问。”
他站起来就要往外冲，连日来的担忧让他脚步都有些跟跄。
“堂兄别急，我陪你一起去。”
顾青玄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手臂，二人快步朝丹鼎峰赶去。
刚到后山，就看见一身赤色长袍的顾世炎踏上飞剑，似乎正准备出门。
“九爷爷！请留步！”
顾青书见状，急忙扯开嗓子高声喊道，也顾不得礼仪，拉着顾青玄便快步跑了过去。
顾世炎闻声，略显诧异地操控飞剑落地。
他转身看向跑得气息微喘的两人，花白的眉毛轻轻一挑：
“是青书和青玄啊？何事如此匆忙？”
顾青书深吸一口气，郑重一礼。
将母亲根基受损、可能影响寿元，还有李家似乎也无能为力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
“……九爷爷，您见多识广，丹道精深，求您指点，还有什么办法能救我娘？”
他抬起头，眼圈已然泛红，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斗，
“不管需要什么灵药，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顾世炎听完，脸色凝重起来。
他捋着胡子思忖片刻，缓缓道：
“根基受损，此乃动摇道基之本源的重创……确实极为棘手。”
“寻常丹药，力有不逮，恐难撼其症结。”
见顾青书面色一下子灰暗下去，他心有不忍，尤豫片刻，终是话锋一转：
“不过，我正好要去参加一场炼丹师聚会，可以顺便帮你打听打听。”
“那里有几位颇负盛名的炼丹师，没准他们能想出办法来。”
顾青书闻言大喜，连连躬身：
“多谢九爷爷！多谢九爷爷！大恩大德，青书感铭在心。”
顾世炎摆摆手：
“先别急着谢，成不成，尚在未知之数。你们且回去，一有消息，我自会告知于你。”
“是，恭送九爷爷！”顾青书与顾青玄一同行礼。
目送顾世炎再次驾驭飞剑，化作一道赤色流光，消失在天际。
顾青书一直紧绷的心弦，总算稍稍松弛了几分。
他转向顾青玄，神色郑重，又要躬身行礼：
“青玄，今日多亏你提醒，否则我真是乱了方寸……”
顾青玄不等他弯腰，便笑着上前一步，不轻不重地捣了他肩膀一拳，打断道：
“喂，之前是谁拍着胸脯说‘自家兄弟别客气’的？”
“怎么，轮到自己头上，就把这话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顾青书一愣，摇摇头，刚要再说些什么。
突然，从他肚子里传来一阵响亮的“咕咕”声，在僻静的山路上显得格外清淅。
两人同时一怔。
顾青玄率先反应过来，指着他的肚子哈哈大笑：
“刚才是谁说没胃口的？这下可露馅了吧？”
顾青书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一丝赧然，低声嘟囔道：
“早上……走得急，没顾上吃东西……现在，好象是有点饿了。”
“走！”顾青玄见状，心情也愉悦起来，一把揽住他的肩膀，
“回去做你最爱吃的麻辣兔头。”
“我听说膳房前几日刚到了一批新品种，叫什么‘雪影兔’，肉质格外鲜嫩。”
“还要烤兔腿！要大个的！”
顾青书立刻接口，眼中终于恢复了几分往日神采。
“没问题！管够！今天让你吃个痛快！”
顾青玄满口答应，心中那块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下一些。
兄弟二人勾肩搭背，身影沿着山路渐行渐远……
一顿风卷残云般的晚餐之后，顾青书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他脸上终于有了些血色，就连眼底愁绪都似乎消散了不少。
顾青玄一边收拾，一边说道：
“堂兄，即便九爷爷真能打探到消息，那种宝物也必定价值连城。”
“我正好知道一个地方可能有野生灵草，不如我们先去看看？能换些灵石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