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心中那份“间接伸张正义”的自我安慰起了作用,还是先前那阵呕吐确实疏解了胸口的滞闷。
顾青玄只觉得心头的沉重感消散不少,思绪也渐渐明晰起来。
他迅速权衡利弊。
店铺里明面上的财物不能动,以免落下把柄。
但那青年的储物袋,乃是他此行的战利品,他没有理由留下。
他快步回到前店,一把扯下青年腰间的储物袋,又将跌落在地的子母刃与鎏金砖一并收起。
随后,他再次在店内仔细搜寻,试图找到控制“锁灵障”禁制的方法,却仍旧一无所获
顾青玄心念急转:
店铺大白天开启禁制,时间一长,必然会引起巡逻队的注意。
如今店内只剩他一个活人与两具尸体,拖延越久,他就越难脱身。
与其坐等麻烦上门,不如主动破开禁制,赶在巡逻队抵达之前,前往兽益坊寻求家族庇护。
主意已定,他不再尤豫,服下一粒聚气丹,略作调息。
待丹田中恢复几分灵力后,他持剑立于店铺门前,青虹剑上光芒暴涨,全力一剑斩向那层淡黄色的光幕!
“轰——”
禁制光幕剧烈震颤,表面应声裂开一道缝隙。
顾青玄毫不迟疑,接连数剑狠狠劈在同一处。
光幕终于支撑不住,发出一声脆响,彻底破碎,化作漫天飘散的灵光光点。
这边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四周的店铺与路人。
禁制破碎的巨响更是将不少人吸引过来,围在店外指指点点。
顾青玄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黑布蒙住头脸,低头便要往外硬闯。
谁知才刚挤开人群,迎面就撞上一队身着统一蓝色服饰、袖口绣着波浪纹章的修士。
为首之人面容冷峻,目光如电,厉声喝道:
“坊市之内,何人喧哗斗法?”
话音未落,那锐利的眼神已瞬间锁定蒙面的顾青玄,以及他身后店铺内若隐若现的尸体。
顾青玄心头一凛!
这服饰,是碧波湖陈家的人!
当年,宁安郡本是三大修仙家族。
实力从高到低依次是:青月谷李家、石溪山孙家、云梦山陈家。
后来,顾万寻被归元宗金丹长老守一真人收为亲传弟子,顾家开始发迹。
等顾万寻二十五岁筑基,修炼速度直逼天灵根,更得到宗门的重视。
也就是那一年,在其师守一真人的帮助下,顾氏一族从偏僻山谷迁至宁安郡。
初时,顾家本想与三大家族商量,购买一座拥有一阶上品灵脉的山峰作为凄息地。
不料,当时的陈家老祖陈啸天不仅严词拒绝,更是口出狂言,斥责守一真人仗势欺人。
他扬言要将此事上报归元宗,讨个说法。
此举彻底触怒了守一真人。
真人悍然出手,当场击毙陈啸天,重创陈家另一位筑基长老,并强行将拥有二阶上品灵脉的云梦山划给顾家。
陈家因此元气大伤,若非李、孙两家出面说情,险些被直接逐出宁安郡。
自此,三大家族变成了四大家族,陈家和顾家的仇怨也就此结下。
百年过去,顾家历代族长处事圆滑。
借助通婚、赠送灵兽幼崽等方式,与李家、孙家保持了良好的关系。
尤其在大长老顾守霄成功进阶筑基期之后,顾家彻底在云梦山站稳脚跟。
此时,顾家主动对陈家释放善意,两家恢复了表面上的往来与和谐。
但私底下,互相使绊子、争夺资源的事情从未停止。
因此,一看来人是陈家的巡逻队,顾青玄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坏了”!
果然,那为首的陈家修士根本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剑指顾青玄,对身后队员厉声喝道:
“光天化日,竟敢在坊市行凶杀人,劫掠店铺!简直无法无天!”
“给我拿下,带回族中细细审问!”
顾青玄强压心头怒火,抱拳沉声道:
“这位管事明鉴!晚辈云梦山顾氏子弟顾青玄。”
“并非我行凶,而是此间少主弑父夺宝,被我无意中撞见。”
“他意图杀我灭口,晚辈被迫自卫反击!”
“店内后院有掌柜赵老的尸身,足以证明晚辈清白,请管事明察。”
那陈管事闻言,脸上横肉一抖,非但没有查证,反而嗤笑一声。
他目光在顾青玄朴素的衣衫上一扫,满是讥讽:
“云梦山顾氏?”
“哼,你说你是顾家子弟,便是了?”
“我可没见过哪个世家子弟出门在外,连像征身份的家族服饰都不穿的。”
“如此藏头露尾,怕是心里有鬼吧!”
“管事有所不知,晚辈乃是外出历练,家族规矩,历练子弟需低调行事……”
顾青玄试图解释,同时探手入怀,取出自己的身份令牌,“此乃我顾家身份令牌,请过目。”
令牌上顾氏族徽灵光流转,做不得假。
那陈管事眼角微微一跳,却立刻闪过一丝狠厉。
他非但不接,反而声音更高,对着四周扬声道:
“令牌?谁知道你这令牌是哪里来的?”
“说不得,便是你害了真正的顾家子弟,杀人夺宝,连这令牌也一并抢了来!”
“如此看来,你更是穷凶极恶,本管事定要将你拿下,严刑拷问!”
顾青玄心中彻底冰冷。
他明白了,这陈管事绝非眼拙,而是铁了心要诬陷自己。
无论自己拿出什么证据,他都能胡搅蛮缠。
再在身份问题上纠缠,已毫无意义。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
目光陡然从陈管事身上移开,转向围在店外指指点点的众多修士,朗声问道:
“诸位道友,你们都是附近的街坊。”
“请问你们之中,可有人认识我?或曾在此店见过我?”
人群一阵骚动,众人面面相觑。
随即纷纷摇头摆手,忙不迭地撇清关系。
“不认识!”
“从未见过!”
“面生得很……”
顾青玄要的就是这个反应。
他微微点头,目光重新投向陈管事,开口道:
“我方才说了,后院有具老者尸体。”
“那老者仰面倒地,胸口中刀。说明遇袭时,他是直面凶手,毫无防备!”
“唯有相熟、信任之人近身出手,才可能做到这一点!”
“陈管事,你也听到了,周围无人认识我,说明我并非熟客。”
“既如此,他怎会对我一个陌生顾客毫不设防,甚至让我有机会在他胸前留下如此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