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之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那个立于中央的少年
他身披一件黑色风衣,一身风尘仿佛已被岁月沉淀,铸就了此刻沉稳的模样。
曾经的轻狂已悄然褪去,眉宇间多了一份沉稳与坚毅。
关云兮一袭白裙,静立在大厅之中,宛如人群中独自盛放的雪莲,清冷中透着孤高,却向他投去最深情的凝望。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顾申明为何改变。
是啊,这个少年在十八岁之前,还曾是叛逆缺爱的模样。
骤然经历生死的淬炼,任谁都会变。
她不禁去想,在他消失的那一个月里,他究竟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做过什么。
可她始终不知道,顾申明其实一直陪伴在她身边。
“城市黎明的灯火,总有光环在陨落。”关云兮细细咀嚼这句歌词,神色恍惚。
城市的灯火永不熄灭,但身边的战友,却一个接一个地陨落。
昨日还笑语盈盈的同伴,今日已成为墓碑之下沉默的亡魂。
正如黑手套的誓言:“请忘记我们,人族的火花仍会继续向前。请记住我们,若深渊依旧。”
而此刻,关云兮忽然觉得这誓言是错的。
那些战士不该被遗忘——他们依然活着,以另一种方式。
英灵,仍游荡于这人世。
她立于大厅之中,目光紧紧锁住那个她曾一度不愿认可的男人。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明白少年最初说过的话:“走暗门,耕瘦田,进窄门。”
当年的小姑娘不懂,明明有宽阔大路可走,为何偏要逆行?
但现在,她终于懂了。
关云兮望着高台上轻声吟唱的顾申明,眼框微微发红:
“对不起,你是对的。只是直到现在,我才真正理解。”
“人并非只有被理解才是正确的——而是要走上该走的路,走上正确的路。”
曾经,许多人不理解顾申明,而他从不解释,只是淡淡一笑,任由他人误解。
可后来,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证明,他的选择没有错。
关云兮又想起顾申明赶她走时的眼神,那样冷,冷得让人心颤。
她从未见过他露出那样的目光。
“我曾不懂你的目光,现在也未必全懂……但我会成为那个理解你的人。”
“我也不差的啊,顾申明,我……”少女低声呢喃,瞳中隐隐泛起金光,“我的力量……不在你之下!”
“我会在黑刺证明给你看,你的女人,有多么耀眼。”
她下定决心,要拼尽全力,超越他。
从前的理想很简单:来到腹地,成为一名优秀的战士,超越自己的父亲。
而现在,她多了一个目标——超越顾申明,成为真正的……王。
终有一天,她要立于大夏之巅,让所有人,让父亲,让他,都看到她的光芒。
她不愿永远站在台下仰望,她要站在他身旁,与他同喜同悲。
关云兮,也有她的理想。
她不是柔弱的女孩,她是一名战士!
……
“你最后成为了什么?
燃烧华丽的烟火,绽放一次就足够了,奢求什么……”
……
歌声缓缓流淌,顾申明的唱功或许不及专业歌手,却注满了真挚的情感。
台下,记者们虽不解歌词深意,却纷纷眼框泛红。
音乐无国界,情感亦能跨越语言。
你可以听不懂歌词,但一定听得懂其中倾注的感情。
洛粒米脸上滑过一滴泪。
王珂曾向她透露过一些“超脱者”的事,因此她明白,这场灾难背后,定有无数无名战士的牺牲。
这首歌,是顾申明唱给他们的。
这个少年,心思纯良,内心细腻,怪不得王珂那么的…重视他。
顾申明…他是一个值得追随的人。
…
下方,薛漓落停下了嗑瓜子的动作,细长的眉眼缓缓睁开,认真地注视着顾申明。
她出身书香门第,比之常人更能理解歌词背后的重量。
只是……眼前这人,还是那个看似不羁的流氓少年吗?
“顾申明……你究竟是谁?”薛漓落轻声自语,眼中浮现思索:“这歌词……是你写的吗?”
她仍难以相信,顾申明能写出这样的句子:“无名之辈,我是谁。忘了谁也无所谓,继续追,谁的光荣不是伴着眼泪……”
那样孤注一掷,又那样细腻壮烈。
单听是一首好歌,若结合此次战役的背景,其寓意则更为沉重。
这首《无名之辈》,献给黑手套和那些无名战士……再合适不过。
薛漓落曾调查过顾申明。
他在黑部朋友众多,一月前那场大战中,他坠入渊洞,失踪良久。
无人能从渊洞生还——那是大夏公认的绝境。
可顾申明,回来了。
这是一个奇迹。
那场战役,让他失去了太多战友。
薛漓落比对过他的文档,也看过他过去的影象——与如今判若两人。
似乎正是在失去之后,这少年才悄然蜕变。
只是,她仍有一个疑问。
“顾申明,为什么你的文档……是空白的?”
她曾动用权限调取他的深层资料,却一无所获。
她也发现,白部市总长似乎曾调阅过顾申明的文档。
可为何她,却无法查阅。
她询问过大夏常委,内核层却三缄其口,未给明确答复。
“关云兮……关将军……顾……顾申明!”
薛漓落念着一个个名字,陡然间微微睁大双眼,目光中带着探究与一丝讶异。
她仔细端详着顾申明,心中浮起一个大胆的猜测。
北境龙甲,也姓顾。
这就可以解释关将军,为何突然将女儿送到腹地?
又偏偏,安排在顾申明身边?
当然……这仅是猜测。
顾帝怎会任由自己的儿子在腹地孤独成长?这说不通。
传闻顾家极疼爱其子,而目前的一切线索,似乎都与顾申明对不上。
薛漓落瞥了一眼身旁的紫离青,收回目光。
“顾申明,绝不简单……”她拈起一枚瓜子,贝齿轻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