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羽很难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他的脑子中就仿佛被一条条的蠕虫所钻入一一髓液,神经,乃至于所有的思绪都被搅乱成了一团灰色的浆糊,天空的血月就如同活过来了一般,无声的狂笑在耳边回荡,最后化成了一句莫名的话语。
“敬告万世之终焉
然则。
还没等他呢喃着说完,一个大宾斗就糊在了他的后脑瓜子之上。
“小子,清醒点!”
于是,所有的东西都尽皆溃散。
天空中依旧是那轮血月,但已经没了那癫狂的笑容,周围只有枯枝环绕,却也再也听不到那无形的话语。
见到此情此景,傅羽有些发愣。
“我刚才这是怎么了?”
但周游只是将断邪出鞘,甚至把断月弓都拿出来跨在肩上,然后回了一句。
“不清楚,但我感觉你刚才好象被什么东西蛊惑到了一一话说小子,你和你师傅之前进来过一次吧,那时候就没感觉到什么异常吗?”
傅羽又愣了一会,才茫然而又缓慢地摇了摇头。
“师傅:当初带我时并没有什么异常,也什么都没和我说过,只是在入村时突然见到了几个怪物,师傅为了掩护我牺牲了他那具铁甲尸:,
那你还记得那些怪物长什么模样吗?”
谁料到,这次傅羽陷入了更长时间的呆滞。
他尽力搜索着自己的脑海,能够记清自己怎么来的,也能记清自己怎么走的,甚至能记清师傅牺牲那具铁申户时满脸的不甘,可为什么村里的一切却记不得分毫?
看着那他那迷茫的眼神,周游也未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傅羽的肩膀,示意他紧紧跟在自己的后面,然后便提着剑,朝着村子里摸去。
:和外面一样,村子中依旧是一副萧索破败的景象,街道中空荡荡的,
见不到任何人影一一但也同样见不到任何所谓的怪物。
傅羽的眉头越皱越深,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我前些日子来时不是这般模样的,我分明
但话未完,他就被周游所用力拽住,一把拉进了墙角处的某处阴影里。
“道长,您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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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问的话语刚刚开了个口,便忽地止住。
就在血色月光的映照下,一个人影地走了过来。
初看去,这位和个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但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东西看起来确实是个人,但只是...
所有东西都没长在该在的地方。
他的头长在了膀下,脖子上顶着的却是自己的腿,两只手代替了腿的作用在地上艰难行走,肚脐中一只眼睛在骨碌碌地转着,就仿佛是那寻觅着猎物的昆虫一般。
傅羽下意识地想要叫出声来,但马上就被周游所捂住嘴。
“这东西并没注意到咱们,先别出声。”
见得傅羽安静下来,周游这才皱着眉头开始思考。
这东西的实力::看起来倒是并不强,但不知为何,总有种诡的味道挥之不去,而且自个总觉得似乎是在哪里见过这玩意可问题是在哪里呢
周游冥思苦想了半天,忽然间一个名词闪过他的脑海。
“等会,这玩意怎么和阴路里的那些东西这么相似?”
周游定了定神,想要仔细观察一番一一但可惜的是,就在这么一点的功夫里,那东西已经走远,再不见踪迹。
傅羽此刻也终于挣脱了出来,看着那玩意远去的方向,心神未定地说道。
“我说道长,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
有猜测,但没法确定:。”说道一半,周游又想起了什么,
朝着傅羽问道。“话说你师傅以前没和你提过这个?甚至哪怕明知道你要和我起来,也没瞩托过你一句?”
傅羽却只是茫然地摇了摇头。
“师傅只是说道长您天命加身,告诉我无论发生什么事,只需要跟紧道长您就绝对会安然无恙,至于其馀的一个字都没说
“天命加身?”
听着这个熟悉的词,周游眉头顿时紧锁。
他原先只是觉得这个老道行事正派,一心为民,实力上实属一般,可现在看起来::他似乎和佛心时那个老和尚一样,同样看透了自己的身份?
但这个天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还未等他细想。
变故忽然又起。
天空中的越发深沉,那血红色的月亮悬于天际,大的就仿佛一颗巨眼一一然后鬼村中的开始爬满了青色的脉络,隐约间就仿佛活物般鼓噪了起来。
下一刻,一声尖锐的惨叫声响起。
-不是怪物的,而是人类的?
等会,这鬼地方居然还有活人?
周游仅仅只是思付了数秒,便直接下定了决心,先是对着旁边的傅羽使了个眼色,便踏着屋子中的阴影,率先朝着叫声传来的地方疾奔而去。
俄而。
一栋半塌的茅房显露于眼前。
在同一时间,几个扭曲的怪物也被这尖叫吸引过来,只见到一个男人已然探出了头,脖子足足延伸出了三四尺开外,然后面带怪异的微笑,窥视着屋子中那即将沦为祭品的受害者。
那是个大概三四十岁,其貌不扬的村妇。
而和刚才听到的一样,这是个确确实实的活人。
眼见得那牙齿即将啃食下去一一但下一刻,一抹银光已经悄然绽放。
下一刻,那怪物的笑脸忽然一歪,然后保持着那农谷的表情,整个头颅直直地落在了草垛之中,虽然嘴巴仍然在张合,却发不出任何的言语。
至此时,脖颈处的鲜血才如同喷泉般喷出一一而那两个怪物也才堪堪反应过来,转过头,望向出手的方向。
然而它们看见的,依旧是那如同流萤般的银辉。
剑锋快到了极致,甚至连影子都难以看清,怪物中其中一个当场就被开膛破肚,而另一者在见状不妙之下,只得拔腿就跑。
可是,他那数条腿再快,又怎可能快的过声音?
一声言语如春雷般炸响。
“!”
虽然这真言只让它停顿了不足一息,但已足以让那柄长剑从后面追了上来,
如探囊取物般,夺取了它一切的生机。
一一片刻,声音尽歇。
只剩下数具残骸。
周游看了看天空中那如同血色的月亮,又看了看周围那影影绰绰,仿佛不知道藏了多少怪物的房屋,摇摇头,还是消耗断邪中的煞气,形成一片红雾,如同咀嚼一般,缓缓吞噬掉所有的尸体。
然后他才随意地带上房门,看着那蜷缩在角落里,仿佛已经被吓傻了一般,
正在瑟瑟发抖的妇人,想了想后,还是弯下腰,好声好气地说道。
“大娘
“那个,大?”
“阿姨?”
可惜。
一切的问候都没得到回应。
见状如此吗,周游只能站起身,决定先想办法把这个精神失常的女人送出去岂料,就在这时,随着屋门被推开,傅羽也是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
“道长,我刚才看到,祝大娘,你怎么在这?”
好一会后,随着傅羽的好声安抚,那女人的情绪总算是平定了下去。
“道长,我给你介绍下一一你还记得咱们路过的那个村子吗?这祝大娘就是那村里的人,在以前我和师傅寄宿时照顾过我们不少.不过祝大娘,你之前不是被强征了劳役了吗,我和师傅还一直想救你来着一一你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那妇人小心翼翼地啜着水,先是抬头看了周游一眼,见得这位面容还可以说的上是和善,这才胆怯地说道。
,
这回没等傅羽插话,周游便开口道。
“那大娘,可还有别人与你一同来过这里?”
::有四五人吧:我也记不太清了
“那他们如今身在何处?”
可是这位妇人只是茫然地摇了摇头,
不清楚,在来到这里不久后我就与他们失散了,然后我就一直在这屋子里躲了三四天,直至刚才不知怎么地,忽然有几个怪物围了上来,我实在害怕,忍不住叫了出来,然后便把道长您引过来了::::
周游的眉头仍未舒展开,只是继续问道。
“那下一个问题,你是何日过来的?”
“大概三月中旬吧,我也没读过书,记不太清怎么了?”
周游与傅羽脸色同时沉了下去。
一女人说的时间不对。
如今已是四月下旬,眼见得就要入夏了,这妇人如果三月进来的,那现在至少也过了一个月了一一而绝不是她说的三四天。
而且,在这种无粮无水的情况下,她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傅羽也不由得紧张地握紧了剑一一看到他俩这副表情,妇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解释些什么。
但下一刻,月光再一次的流转。
待到再望时,眼前又哪有什么妇人?
不过是一堆倒塌掉的烂木头而已。
“道,道长!”如今傅羽已是吓得浑身哆嗦,脸上也再也见不到之前那激动期盼的模样,“这这这祝大娘怎么消失了?咱,咱们是不是见鬼了?”
“不,不是鬼,刚才她确实是活着的一一起码在那个片段里是活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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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对着不明所以的傅羽,周游却未再解释什么,只是说道。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会上那么一两手茅山术吧?你师傅又说这东西与你们茅山密切相连,所以你现在能不能测到村里的正主究竟在哪?”
傅羽哆哆嗦嗦地掏出了个符盘,拨弄几下后,指出了一个方向。
“我也不太确定:::但下算指的是那边::
周游于是不再说话,仅是提起断邪,朝着那方向直奔而去。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
这鬼村明显超出了它应有的大小,就以周游的脚程来算,哪怕是正经的郡府都绕一个来回了,可如今依旧是一眼望不到尽头。
而在刚才之后,他们又杀散了几波的怪物,也同样是遇到了几波百姓。
其中五湖四海的都有,也并非全是劳役,但却有一点都是相通的一一那就是所有人都是一觉睡过去之后,便莫明其妙地出现在了这里,而且,
所有人,时间都对不上。
傅羽也是越来越心惊一一到了现在他才明白,当初为了把自己从这个鬼地方带出去,自家师傅究竟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只可惜的是,如今他就算再怎么懊悔,也早已经是来之不及。
他也只能手捧着那个符盘,仔细辨认着方向。
只见得道路渐宽,而周围的景色也逐渐变得诡异而文昏暗。
所有的枯枝都在抖动,就仿佛求救的人手;那轮血月变得越来越大,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覆压而下;青色的脉络已经布满了每一处的角落,每当脚踩上去的时候,都能听到一个隐隐约约的惨叫。
又不知过了多久,二人终于来到了个布满青笞的建筑物之前。
那是村里的祠堂。
同样,这也是傅羽手中符盘所指引出最终的方向。
周游顺着门缝朝里面窥视了一眼。
奇怪的是,明明路上有着这么多的怪物,这祠堂里面却是空落落的,连个鬼影都没有,只有在最里侧立着块通体漆黑的石碑一一但由于光线原因根本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
“道长咱们这是到地方了?”
看着傅羽那象是松了一口气,却又偏偏紧张到极点的表情,周游安抚道。
“看起来是,不过之后我一个人进去就可以,你要不放心的话就在门口守着便行。”
傅羽立马就想答应下来一一但想起自家师傅临行前的嘱托,那脸色又马上变得无比苦涩。
“那个,道长,都到这里了,我又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冒险?那啥,还是咱俩一起进去得了”
周游也不再多劝,只是扫出断邪,以煞气屏蔽了傅羽的身体。
自己虽然不太喜欢这小子,但毕竟相见就是有缘,而且他那师傅也算这乱世中难得的好人了,能帮一把还是帮上一把吧。
接着,周游再次推开了门。
一一但下一刻,眼前的景色骤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