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影挂在洞顶的钟乳石上，四肢像被强行拧过的麻花，关节处突出尖尖的骨刺，每动一下都发出 “咯吱” 的脆响。
它的皮肤是半透明的灰黑色，能看见皮下蠕动的青筋。
嘴角淌下的涎水落在石笋上，竟 “滋啦” 烧出个小坑。
“是‘祭灵’。”
体内女人的声音陡然发紧，数据流在兔小白眼前炸开猩红的警示，“用九十九个生魂的怨气化形，被祭阵养了数百年，专守着聚灵阵的核心。”
话音未落，那怪物突然松开抓着钟乳石的爪子，像块坠石般砸下来，带起的阴风卷着腐臭，直扑树顶的灵核。
兔小白脚尖点地，水膜瞬间膨胀成淡金色的光罩，光罩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龙鳞纹。
这是他将武学内力与龙气相融的防御术，虽未入一品，却已隐隐有了金刚凡境的刚猛。
“嘭！”
怪物的利爪拍在光罩上，震得兔小白气血翻涌。
他借着反震之力后退丈许，指尖凝结出三个斩龙剑的光刃，这是他在二品巅峰时悟的杀招，光刃划破空气时，竟带着龙吟般的锐啸。
那怪物不知疼痛，被光刃扫中肩头，撕下片黑皮，露出底下蠕动的红肉。
这反而激起了它的凶性。
它咧开嘴，露出两排锯齿般的牙，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响，猛地吸气。
洞底那些未散尽的黑雾竟被它吸进腹中，身形瞬间涨大了一圈，原本灰黑的皮肤泛起诡异的血红。
“它在吞浊气增力！”
体内女人急道。
“别让它靠近灵核，那东西能让它发生异变！”
兔小白眼神一凛，突然矮身，龙气顺着双腿灌入地面。
石笋丛炸开，无数碎石被气劲裹挟着飞起，在怪物身前凝成道石墙，阻得怪物身形一滞。
怪物撞破石墙的时，他已欺身而上，左手按在女人树的树干，右手化掌为拳，将二品巅峰的内力催至极致，拳风里裹着淡淡的佛光 。
那是他日夜听鉴真大师讲经，不知不觉间融入拳术的慈悲意，刚猛中带着股净化之力。
拳头砸在怪物胸口，发出闷响如擂鼓。
怪物怪叫一声，被震得后退数步，胸口凹下去一块。
在落地的瞬间，它四肢着地，像条畸形的狗般再次扑来，爪子直取兔小白按在树上的左手。
那万年灵核就要成熟了，它一定要阻止兔小白得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冰晶花突然齐齐绽放，万千光点从花瓣上剥落，顺着兔小白的手臂涌入体内。
他只觉丹田处猛地一热，原本卡在二品巅峰的壁垒竟 “咔嚓” 裂开道缝，一股远比之前浑厚的气劲直冲四肢百骸。
这万年灵核的精纯之力，助他瞬间踏入了一品境的金刚凡境！
“嗡 ——”
兔小白周身的水膜突然变得凝实如琉璃，怪物的利爪抓在上面，非但没能破开，反而被弹开的气劲震得指骨断裂。
他望着怪物惊恐的红瞳，微微一笑。
收拳变掌推在怪物胸前。
这一掌轻飘飘的，却带着刚突破的金刚之力与女人树的生息之力。怪物身上的黑雾像被烈日晒过的冰雪般消融，露出底下具残缺的骸骨 。
看服饰，竟像是不知何时的某个修行者尸身。
骸骨在光中渐渐化作飞灰，一枚刻着邪纹的铜环，“当啷” 落在地上。
溶洞里重归寂静，女人树的枝叶轻轻摇曳。
兔小白望着自己泛着淡金光泽的手掌，体内的气劲流转自如。
“金刚凡境……”
体内女人的声音带着惊叹。
“你竟借着灵核的力量，一步踏入了一品。”
他伸手摘下琥珀液珠。
液珠入手温润，刚碰到掌心就化作道暖流。
一半融入他的丹田，一半钻进体内女人的数据流中。
女人树的眉眼彻底舒展开，树干上浮现出一行古老的文字，数据流自动翻译出来：“谢君破阵，赠君灵源，缘法未尽，东土再见。”
女人树化成一片光雨将兔小白笼罩。
水膜将光雨悉数吸收。
突然，洞外高空中传来阵阵雷声。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体内女人紧张地说道。
“咔 —— ！“咔 —— 隆！
还没等兔小白反应过，几十道电闪便从洞口处涌入，全都劈在了他的身上。
兔小白瞬间被雷电包裹。
兔小白嘶吼着，双目圆睁，体表的水膜奋力抵抗。
巨大的电流起初是细若蚊蚋的 “嘶嘶” 声，像无数根烧红的铁丝在冰里穿行，随后水膜凝成的光壁突然剧烈震颤，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每道裂纹里都窜着蓝紫色的火花，噼啪作响。
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 “嗡 ——” 带着穿透力的锐鸣，水膜破碎成无数的光点。
兔小白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
他的体内是另一番景象。
水球中，那模糊的女人光影双手结印，将肆虐体内的电光悉数吸收进了水球空间。
女人盘膝而坐，她面前是一个小水池。
水池中的液体充满了生机。
电流在空间里疯跑，发出持续不断的 “呜呜” 声，像是巨型变压器过载时的哀嚎，把水池中的液体烧得沸腾起来。
一股股浓郁的生息从池中升腾汇进女人的光影中。
光影一点点凝实。
不知过了多久。
电流势头稍弱，“噼啪” 的余响在空间里回荡，像烧红的铁丝慢慢冷却。
水池大了不少。
里面的液体冒着细密的气泡，水面上飘着层淡金色的薄膜，那是被雷电淬炼过的水膜碎片。
碎片上不时窜起道道电火花。
水球空间中，那些被电流搅碎的数据流正在重新聚拢。
世界悄然发生了变化，一个充满生机的世界正在形成。
女人身上的雷光像潮水般退去，最后一缕蓝紫色电芒没入她心口时，整座空间突然静了。
她周身泛起的柔光。
她缓缓睁开眼，那双眸子不再是模糊的光影，而是真正的 “眼”，左眼像盛着晨曦的湖，右眼像凝着夜幕的海。
双眼中浮着点点碎星，是刚才被电流撕碎又重聚的数据流，此刻成了她眼底的光。
她身形凝实，不再是缥缈的光影。
女人盘膝而坐，长发如流水般垂落。
发梢有细碎的光屑，那是未散尽的雷电余烬，被她的气息柔化成了缀饰。
她的肤色像玉脂，透着半透明的莹白，是被万钧雷电淬炼过的温润质感，指尖一碰，就能漾出水光。
眉宇间，有一道极淡的印记，正是女人树开花时的轮廓。
她抬手时，水池里的水和水膜碎片温顺地顺着她的指尖汇进手里。
很快一片水膜生成，重新包裹在兔小白的身体之上。
天劫的雷声停了。
兔小白也已经醒来，正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水膜泛着淡淡的光晕发愣，他的皮肤竟比之前更显晶莹，里面隐约能看到一缕新融入的能量在皮肤下流转。
“发生了什么？…我这是怎么了…”
“不要说话，把眼睛闭上”
女人的声音温柔地传来。
“闭上干嘛？”
“你别说话，你快闭上”
“闭上了”
兔小白突然感觉一阵眩晕。
“好了，睁开吧”
再睁眼时，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奇怪的空间。
这是怎样的一个地方啊？
四周里雾气弥漫。
看不透四周是怎样的情形，不远处有光亮。
兔小白往前走了几步，透过雾气他见到一个绝世娇颜的女人。
“贵妃娘娘？”
“咯咯咯我可不是娘娘，我是女人树的元神”
“你，那你？”
女人指尖一点，数据流的相关信息汇进兔小白的脑海中。
原来这个神秘女人的本体正是实验室外那棵人形的古树，在她要化形时被2070时守护界面的异能者引动天劫要将她击杀。
她的元神逃入实验室，结果引发了那次实验事故。
“娘娘”
“停，不要叫我娘娘，叫我小柔”
“小柔？”
“叫我柔天尊也行，咯咯咯”
小柔的脸上有一丝狡黠的笑意。
“天尊？你怎么和贵妃娘娘长得一样？”
“她身上有女人树的气息，我也可以变成孝谦天皇的样子，我现在是个数据体，可以变成数据里保存的任何人的样子。鉴真大师的也可以。”
小柔说完，容颜一点点发生改变。
片息间，真的变成了鉴真大师的样子。
“是树妖元神！”
林婉的声音发颤，她终于明白那场实验事故的真相，
“她一直在小白体内！不是干扰，是共生！”
操作台后的团队成员和异能者集体倒吸冷气。
现场又多了几名身穿军装的人，正神情严肃看着。
屏幕里，女人虚影抬手间，漫天雷光突然温顺如流水，顺着她的指尖汇入兔小白丹田。
而实验室里，那枚被树妖残雾污染的玻璃罐突然迸裂，青灰色雾气化作点点光屑，穿透墙壁融入谐振腔 —— 与屏幕中重组的水膜产生了完美的量子共振。
“检测到新能量体征！”
小李大叫，屏幕上弹出的数据流里，兔小白的基因序列中多了一段从未见过的螺旋链，一半是兔子的生物编码，一半是古树的植物基因，中间缠绕着智核原液的数据流，“他在融合！龙气、树妖元神、甚至天劫的雷电，都成了他的一部分！”
屏幕里，兔小白睁开眼的瞬间，实验室的灯光同步亮起，那些曾让众人束手无策的红纹，此刻正与淡蓝色水膜交织成螺旋状，像枚首尾相接的莫比乌斯环。
当女人虚影化作 “小柔天尊”，在数据空间中变幻出鉴真模样时，操作台的打印机突然吐出张纸，上面是自动生成的生物图谱 —— 标注着 “兔形基底 + 植物元神 + 数据意识” 的新物种。
“我们创造了…… 一个奇迹。”
老教授的声音带着疲惫的颤抖，他望着屏幕里兔小白与小柔天尊对话的身影，突然想起第一次实验时，那只啃着胡萝卜的兔子，“它不再是实验体，甚至不再是‘它’，是‘他们’。”
林婉伸手抚过屏幕上小柔天尊变幻的容颜，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她想起马嵬驿那个与自己长得一样的霓裳女子，突然明白兔小白体内的数据流里，早已刻满了实验室的影子。
“他把我们也装进数据里了。” 林婉轻声说，眼眶发热。
屏幕里，天劫的雷声渐渐平息。
兔小白手腕上的新水膜泛着淡淡的光晕，那里面流转的不仅是龙气与雷光，还有实验室的灯光、鉴真的经文、女人树的生息，像条缠绕着千年时光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