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帘。
沙里飞专门出去查找没找到,傅斩守株待兔,倒是得了他的踪迹。
“孙帘在骗你们,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那二人盯着颈间刀锋,嗫嚅不敢言。
“实话实说,能有活路,否则人头落地。”
一人怯声道:“大侠,你的话保真?”
傅斩:“保真。”
他又拧眉:“莫非你们还想要我赌咒发誓不成?”
那人急忙道:“不敢不敢。”
他说道:“孙坛主住在北边一栋红漆大门的宅子里,隔壁就是圣女居所。我们去找圣女时偶遇他,他说我们老大被押在此处,找圣女无用,恰好此处无人,不如直接来救人。”
孙帘这个胖子倒有些急智,懂得找替死鬼。
傅瞥了眼两人的脖子,又听到不远处走来的脚步声,不舍地收起刀子。
“我说话算话,你们走吧,你们老大开烟馆,贩卖烟土,被范副教主宰了。孙帘和圣女走的近,不知此事。你们俩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空出一个坛主位置,若是走的迟了,回家后什么落不下。”
这俩人经过傅斩这么提醒,立刻恍然。
“感谢大侠提点,我们兄弟这就离开。”
“多谢多谢,以后我们兄弟升了坛主,一定来感谢大侠。”
俩人走出几步又回头。
“敢问大侠尊姓大名?”
傅斩:“姓名不必提。你们回去后记得关了烟土买卖,否则少不了脖颈一刀。”
两人都道:“一定一定。”
匆忙离去。
傅斩去灶房又在脸上抹了些锅灰,吩咐大圣在屋里,他径直往外北边走去。
冠县不大,红漆大门很是显眼。
隔壁那栋圣女居住的宅子竟然是官宅,这冠县说不定从上到下,紧要位置都是白莲教徒。
红漆大门门口无人把守,傅斩推门而入。
宅子很大,里面居住的人很多,各个坛主香主随从,鱼龙混杂,大都是各地来的白莲教徒,他们之间也都互不相识,傅斩竟然就这么长驱直入。
他问了一个白莲教徒,这白莲教徒不知道孙帘,却知道穗县的坛主在何处。
这里的房间安排是按照香主坛主等局域进行的划分。
傅斩闯入孙帘的房间,没有发现孙帘,却看到了……沙里飞。
两人皆是一惊,险些刀兵相向。
“你怎么在这??”
“小斩,你怎么找到的这里?”
俩人大眼瞪小眼。
却说沙里飞去寻人,他运气不如傅斩,找了小半个县城,只找到孙帘的住处。
不过,他却有其他不少的意外收获,这厮手脚不是个干净的。
“孙帘把行李都带走了,恐怕已离开冠县。”
傅斩:“此人很是谨慎,应该是昨晚的冲突惊了他。”
沙里飞从怀里掏出一纸文书:“小斩,我没找到孙帘,但在那个副教主的房间发现了一个好东西,你看一看。”
傅斩接过那文书,越看眉头皱的越深。
这文书是范佑和朝廷所签的文书,也可以称为招安书。
民间对洋人阳教不满,清廷对洋人阳教同样极其不满,但这种不满慑于洋人枪炮威力,又不敢发作,只能以民间义士之手来对付洋人阳教。
协议上约定,范佑掀起拳乱,对付洋人阳教,官府则默许范佑的行动,待驱逐洋人阳教后,范佑接受招安,朝廷给范佑一个大将军的衔儿,下辖一个翼,也就是五千人左右的兵马实缺。
“啧啧啧,事儿还没开始,范佑就用弟兄们的人头给自己换了一个官儿。”
义和拳从起义开始,就有官团、私团、假团之分。
官团是经过朝廷许可,颁发身份文书的团。
私团是未经朝廷许可,私自成团,对付洋人贪官的团体,王五率领的大刀会、林黑儿所在的红灯照等就属于私团,官府主要对付私团。
假团则是浑水摸鱼的贼匪以义和拳的名义,四处劫掠杀人,这些人实则就是贼。
看来范佑就是官团的头领之一。
协议上还约定,朝廷要在这次拳会上帮助范佑除掉白莲教里一些顽固份子,比如圣女连翘,另一位副教主景亭宾,再比如刺杀西太后的王五
“清廷要杀这么多高手,不知会来什么人。”
傅斩暗自思忖。
这事儿着实不小。
幸好沙里飞盗了文书,否则一无所知,说不得会被埋在这个火药桶里。
“小斩,这文书怎么处置,要不要还放回去?”
“放回去干什么,留着。”
傅斩不怕打草惊蛇,就是让范佑惊慌。
“沙里飞,你是怎么盗的这个文书?范佑一定藏的很隐蔽吧。”
沙里飞得意一笑:“你能引雷诛贼,哥哥我也不差什么,摸得天,就盗得天。我使了手段,在我眼里,没有隐蔽的地方,也没有我偷不到的东西。”
“我有预感,只要我继续修炼下去,迟早有一天,我把你的刀法偷过来。”
傅斩:“”
沙里飞有个毛病,太不经夸,一夸便上天
“你只偷了这一件?”
沙里飞摸了摸脸,有些窘迫:“还去圣女的房间溜达了一圈,偷了个金丝肚兜,我又给她放了回去”
傅斩无语,你摸这玩意儿干什么,这才是打草惊蛇。
“走了,咱们去外面看看,都说王五是天下一等一的英豪,咱们也去瞻仰一番。”
两人可以没有成功,但某种程度上来说又成功。
只是傅斩心底盘旋这一股郁气,那孙帘着实可恨,可又让他跑了,老江湖就是滑溜的紧。
往南走去,路上携刀带枪,南腔北调不绝于耳。
有的人炁血蒸腾,一看就知是练家子。
傅斩来回巡视,分辨着这些人的流派,有脑门凸起一块练习的铁头功,有双爪如勾的硬爪功,也有身轻如燕的空空儿……
街巷之间,货郎穿行,杂耍卖艺,变戏法的、唱戏的……如同庙会一般热闹。
“小斩,你别乱看了,再看下去,咱们走不出这条街。”
“怎么了?”
“你看人只看脖子,谁被你看谁心里都发毛,这藏龙卧虎的,稍不注意得罪人,咱们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我知道了。”
习惯难改。
有的人脖子粗壮,横练高手,不好砍。
有的脖子细嫩得很,不用怎么使力,就能砍断。
同样是脖子,区别大了去。
傅斩就喜欢观察这个。
两人走着,前面突然喧闹起来。
有人猛地吆喝。
“王五爷,您吃了吗?”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炸雷般响起:“吃的阳春面,喝的穿喉烧,嚼的酱牛肉,笑的恩与仇。”
“风雪走马,咱江湖儿女,筷头挑日月,酒碗盛乾坤。”
整条街顿时沸腾,呼喝四起,声震云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