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作美,早上阴云密布,有细雨不停落下。
傅斩休息一夜,神完气足。
他起床后,发现天师府又多了好几位道长,其中还有两位坤道。
天心派玉恕法师,上清派云济真人携门人夜里到了天师府。
一行人先来客房,恰好遇到正要出门的傅斩。
“关圣之徒,就是这个小子?”
“是他!”
“道心澄明,月馀凝成法箓?”
玉恕法师这句话问的是傅斩。
傅斩眉心泛起金光,茅山的守一法师最擅符录,得授二品《上清三洞五雷经箓》,他望着傅斩眉心的《太上三五都功经箓》轻轻颔首。
“莹莹有华,你很用心。”
玉恕法师又问:“天师说你另有造化,可驭雷不伤自身?”
傅斩晃动灵台北帝雷泽旗,他眸子里电闪雷鸣,惶惶然如天雷灭世。
神霄派震阳道长心里异常惊诧,这是什么造化?一念起,雷电生!怕不是天上雷仙转世?
“好,好,好。今日雷龙蛰隐天际,天时在我。我等助你杀贼!”
玉恕法师脾气也很大。
“我来的路上,不止一次遇到兵匪、贼匪抢劫杀人,官府非但不管,竟还助纣为虐。神州乱象频生,我看是清廷气数已尽。”
“堂堂铁帽子王和全性妖人勾结,全都该杀。”
一个小坤道急忙扯了扯玉恕法师的道袍:“师父,来的时候,掌教让我看好你,不许你胡乱说话。”
玉恕法师:“我说的不对吗?”
小坤道:“对是对,但掌教说不让你说朝廷。”
玉恕法师:“”
其他宗门的道人,却是毫不在意。
乱就是乱,坏就是坏,还不让人说不成?
傅斩陪同一群道门高人去用餐。
吃过饭后,发觉细雨变得更大了。
恰如玉恕法师所说,雷龙蛰隐天际,天上云雾缭绕,隐隐有白芒闪铄。
正是天发杀机,移星易宿。
龙虎山下,杨集镇,规模比不得三清三个镇子,但也有上千人口,距离龙虎山比较近,日子过的还算安稳。
可自打一个高个子和尚进来,镇上就开始乱了起来。
和尚日日讲经说法,半个镇子的人都疯了似的,口诵‘来生天国,五蕴如来’,成为他的信徒。
而后前来镇子的人越来越多,有富家子弟,有剃头匠,有杀猪匠,也有胡子土匪这些人都称呼和尚为居士。
这些人无恶不作,镇子上姑娘们好多都遭了毒手,短短十几天,有几十个人死去丢在了乱葬岗。
后来,一支兵马进驻镇子,杨集镇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这些兵马从直隶过来的,人人有马,扛着洋枪,自称新式陆军,天天在镇子里放枪,每顿饭都要求有肉,至于肉从哪里来,他们不管,只管吃。
杨集镇的百姓能走的都走了,留下的几百人,除了和尚信徒外,要么是走不了,要么是不想活。
杨集镇中心。
一个穿着制服的军官刚吃过早饭,剔着牙,和身边的人说话。
“吴大师,眼看着又要下雨,你给个准话,咱们还要在这个破镇子等多久?”
他身边有几个人,莫明居士吴曼,金光上人段友德,以及其他几个全性妖人。
吴曼笑道:“一直到傅斩下山。如果马大人想更快结束这次任务,可以率领手下弟兄进攻龙虎山,谅天师府也不敢对朝廷新军出手。到时,我趁着乱子去山上宰了傅斩。”
马路冷哼一声,话不投机,甩动马鞭带着手下兵卒离去。
那龙虎山是他能随便攻打的吗?
原世凯原大人亲至,还差不多。
他回到闹哄哄的军营,手下的兵卒有的在打牌,有的在抽大烟,也有的在闷头大睡。
马路是新军的哨官,手底下有一百一十六个兵,看到手底下的兵乱成这个样子,他好象什么都没看到,已经习惯了,平时什么样无所谓,只要上战场别尿裤子就行。
这时,一个兵卒跑到马路身边。
“大人,兄弟们看到有好几个道人上了山。”
“上就上了,天师府什么都没有,就是牛鼻子多。”
马路不当一回事儿,全性等人却很重视,因为他们认识上山的道门大佬。
“早上是天心派的玉恕法师,上清派的云济道长,刚才清微派的牛葛也到了。看样子,正一道想和咱们做过一场。”
“怕个鸟,正一道的牛鼻子占着仙山洞天,咱们正好把他们一锅端了,抢了山门,咱也建宗立派。”
“居士,你叫我们来,说是对付双鬼,可没提天师府,正一道的事儿你得加钱。”
“吴曼,再叫些人过来,我们这点人不太够看。”
“”
吴曼很是淡然,一直到沸腾的议论声停息。
“我说过只对付傅斩就只对付傅斩,正一道和我们无关。天师府是正一道魁首,老天师召集正一道论论道实属正常。”
“诸位,静心等待,傅斩会下山,一定会。”
吴曼如此笃定,也是因为他看穿了傅斩,傅斩杀意漫天,这种人怎么可能刀藏于匣,不示于人?
他迟早会下来。
他绝对不会躲避。
一旦躲避,他的道就散了,道都没了,还活着干什么?
行尸走肉,与死无异。
吴曼有耐心。
咔咔咔
天上响雷。
傅斩戴着斗笠,下山经过玉清镇。
在玉清镇,他看到一个药房,取名不悔。
药房里,一个三四十许的女子在看书,年轻小二依靠着门柱发呆,里面还有一个中年人在拿着扫把清扫灰尘。
小二发现走过来的傅斩,像看到鬼一样。
“你你怎么下来了?”
小二的声音有些大,打扰到女子看书,她喊道:“尹小二,你叫什么叫?”
“伍大姐,阿祖,他下山了!!”
小二正是尹小二尹乘风。
那女子是伍瑞兰,司荻的师姐。
扫地的人自然是鬼手王耀祖。
这三人和吴曼闹掰后,并没有离开,伍瑞兰要教师妹,尹乘风、王耀祖纯属乐子人,想留下看个热闹。
说话间,傅斩已经走进药房,坐在伍瑞兰对面。
伍瑞兰道:“你胆子很大。”
傅斩盯着她,眸子里闪铄着跳动的凶意。
许久,他轻声道:“司荻对我有赠散之恩,她说你不该死。”
“伍瑞兰,你很幸运。”
伍瑞兰抿了抿嘴,望着突然下山,突然出现,留下一句话,又突然离去的男子,嘴角露出一丝嘲弄之色。
“一个死人,还敢大言不惭”
不过,心底仍然生出一股暖流。
那丫头,没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