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牛头没有出声，左麟还是从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看见了清晰的打量。
目光从自己身上扫过的瞬间，左麟的后颈猛地窜起寒意。
那道来自牛头的目光绝非凡俗，瞳孔是沉在墨色中的琥珀，眼白处隐现细密的银纹，竟像某种上古兽类的纵目。
他下意识摆出防备的姿态，指节泛白时才惊觉，丹田深处那颗温养的内丹，竟如被冰封的钟摆般彻底停摆，连流转的丹气都凝在经脉里，刺痛得像吞了碎玻璃。
识海更是死寂得可怕，往日里奔涌的精神力此刻缩成一团，连最基础的灵识探查都发不出去，只余下无数细碎的震颤，像是在畏惧某种更高维度的审视。
“嗒” 的一声轻响，牛头的蹄尖在地上叩出浅坑。
左麟终于看清对方全貌：丈二身躯覆着暗金色鬃毛，双角如熔铁浇铸，尖端悬着两缕若有若无的黑烟 ，像是吞噬过万千精魂才会凝聚的煞气。
“哞！”
没有多余的铺垫，牛头的声音像从地心滚出的惊雷，震得左麟耳膜发麻。
他忽然明白为何识海会噤声，对方的声音里裹着极强的精神力，竟直接穿透识海壁垒。
也是这一声，士卒们组成的封锁阵，也瞬间失效。
不听敏锐的察觉到了这短暂的变化，它不再深究那青牛到底是什么存在，提溜着云奕赶忙逃离。
-左麟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刻意将视线挪开，放在地上的疤脸身上。
“这是那空间内的东西？
一头青牛，和一位大汉？”
疤脸身上掩饰不住的灵气波动，既表明了其身份，也显露出他的修为，不值一提。
谢思逸点点头。
“看着装，这人应该是从土匪寨子里跑出来的那个头头，至于这位…”他顿了顿，似乎在思索着措辞，结果卡在喉咙里半天，只能轻咳一声。
“还是先回去，吧。”
说着，那试探的目光落在青牛的身上。
青牛抬眼，瞥了一眼后微微颔首。
---离开封锁阵的云奕并没有走远，既是他有意为之，也是因为身体传来的反馈。
由荒铃激活的「蜃珠」，其幻术效果简直天差地别。
纵使云奕运功吐纳，周围的灵气异动竟也能被抹平。
当然，这一切仍需要处于「吞星纳月」的寻常状态下才可以。
空虚贫瘠的内丹饥渴的吸取灵气填补自身，体内的龙骨也熠熠生辉。
云奕消化着感受，细细体会那种血肉都在蜕变的感觉，着实让人着迷。
只是慢慢的，他也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处境。
“该说你运气好呢，还是说你倒霉。”
不听看着云奕表情的变化，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你断裂的龙骨算是修补了，不只如此，你的修为应该也经历了极大的提升，可现在的你，想要继续提升修为，所要付出的成本可是无法估量的。”
“或许，你这辈子也难以精进…”这话说得直白，甚至是有些难听。
但出乎不听所预料的，它没从云奕的脸上看出些许诅丧，反倒是看见那双眼眸中射出的熊熊火光。
云奕指尖摩挲着手中沉寂的荒铃，铃身残留的灼热感与丹田内丹形成奇异共鸣。
他忽然抬手按住心口，感受着龙骨震颤的频率，嘴角勾起锋芒：“无法估量？
无论是「吞星纳月」，还是你说的「通天之体」，这么多宝贝都被我拿到了，那便把天堑踏成坦途。”
不听愣在原地，眼前这个青年，着实让自己有些错愕。
它摇摇头，嘴角挂着无奈的笑容。
“行吧…”--趁着夜色，青牛山的北麓，一个黑影快速而行。
“我就说了，只要本大爷在，除非圣人亲临，否则谁能将咱仨拦下来？”
不听趴在白龙颈侧得瑟地晃着腿，马蹄下枯草被劲风扫得贴地翻飞。
云奕则抬起头，看着夜空辨别方向。
“我们真要去京都？”
“嗯，”不听忽然坐直身体，一张嘴，吐出块残缺的青铜牌，边缘刻着扭曲的云纹，“从我听到的情报，结合在那堆东西里翻找的经过，我觉得这个魏国京都内，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可能神遗教真正的核心就在那儿。”
云奕忽然止步，白龙也跟着蜷起前蹄。
“你，这样的东西，偷了多少？
！”
“什么叫偷？
你小子说话真难听。”
不听歪头斜眼，一脸嫌弃。
“而且你小子也太不要脸了，自己藏了不少灵晶在我这儿，还有脸说本大爷？”
“对了！
灵晶！”
听到这些，云奕立刻清醒，他抓着不听使劲儿摇晃着。
“快吐出来，别被你消化了！”
-马蹄声还在响，云奕捧着表面坑坑洼洼，残缺不齐的灵晶，愁眉苦脸的。
“…”不听也略显尴尬，它心虚的摇晃着毛茸茸的尾巴。
“谁让你小子不早点提醒我来着，你也知道，「肚里乾坤」会吸收灵气，法宝或许能多抗一段时间，这种纯粹的灵晶，没被完全消化，已经是…”话音未落，出现在眼中的是云奕那怨毒的目光，不听索性闭上了嘴巴，将脑袋转了过去。
---三根燃香顶端升起烟雾，竟是黑色。
黑烟慢慢凝聚成人形，摇摇晃晃，仿佛马上就要消失。
“没错，那里确实有八荒之物，是荒亭！”
黑影跪在地上，双手托着那枚袖珍小巧的八角亭，朝着黑烟凝聚的人影呈现。
“哈哈哈，果然如此。”
黑烟中传来一声沙哑的笑。
“当年的「成仙图」也并非一无是处，还是让本尊找到了荒亭。
说说你都看到了什么？”
黑影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将之前的经历全部都讲了出来。
“武威王的手下？
他走不到圣境，为何会来这儿？
难不成他也发现了？”
人形的问题黑影不知如何回答，只能静静的等待对方下一步的指令。
“你说那空间内，有一块儿青牛石头？”
“没错，这荒铃就是从牛角上取下来的。”
“不对，这不对。”
人形的声音变得有些慌乱，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不可能是它，它应该也死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