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兰领着重新戴上眼罩的君夜瞎扯,指尖搭上“新世界”的复古铜环门把,轻轻一推。
木质门板发出声低哑的吱呀,象是解锁了某个隔绝尘嚣的秘密空间——门内的世界与门头的怀旧质感一脉相承。
暖黄的壁灯嵌在深色胡桃木吧台的边缘,晕开一层柔润的光晕,将架上一排排琥珀色威士忌瓶映得愈发温润透亮,瓶身上的标签在光线下泛着细碎的微光。
磨砂玻璃隔断带着细腻的颗粒肌理,把开阔的空间巧妙切分成数个半私密卡座。
亚麻质地的沙发垫蓬松得象刚晒过太阳的云朵,指尖按下去能感受到缓慢又轻软的回弹,还裹着淡淡的雪松木质香,沁人心脾。
墙面错落嵌着泛黄的复古黑胶唱片与老电影胶片海报,报中女星的微笑在暖光中格外温柔。
角落的立式留声机转轴缓缓转动,唱针划过唱片的沙沙声里,萨克斯风的蓝调旋律低回流淌,混着柑橘调香熏的清甜,在空气中织成一张松弛的网,让人一踏入便卸下了浑身的紧绷
这里人不多,但也不算少,等到晚上的时候估计还会更多一点。
正打量间,一侧包间的门被轻轻拉开,只见苏砚秋开门走了进去。
她长发松松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鬓角,被暖光染成浅棕色,衬得眉眼愈发柔和。
袖口挽至小臂,露出白淅纤细的手腕,腕骨轻轻凸起,带着一种易碎的美感。
君夜感知着那个包厢里的动静——小乐正四仰八叉地趴在堆满软枕的沙发上,小脸皱成一团,眉头紧紧拧着,象是在做被人追赶的噩梦,小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偶尔还发出一声细碎的呜咽。
但不过片刻,他的眉头又缓缓舒展开,嘴角微微翘起一个甜软的弧度,睫毛随着均匀的呼吸轻轻颤动,睡得格外安稳惬意。
仿佛这方小天地筑起了无形的屏障,把世俗间所有烦恼与危险都隔绝在外,半分也侵扰不到他。
苏砚秋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漾着藏不住的温柔,转身拿起沙发上的薄被,动作很轻,一点一点盖在小乐身上,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吧台后,白义笔直地站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酒保制服衬得他肩背挺拔如松,墨镜遮住了大半眉眼,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线,梳得一丝不苟的大背头更添了几分疏离感。
他身前的吧台架上,琥珀色、深褐色的酒瓶整齐排列,标签在灯光下泛着微光。
只听“叮”的一声脆响,冰锥在他手中如同有了生命,精准敲下一块棱角分明的冰块,稳稳坠入透明玻璃杯,凉意瞬间顺着杯壁漫开。
他手腕翻转,动作娴熟地摇匀酒液,琥珀色液体顺着杯壁缓缓滑入杯中,带着细腻的泡沫,而后他抬手一推,酒杯便稳稳停在面前凳椅上的沉老头面前。
沉老头眯着眼,脸上刻满了岁月的沟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象是藏着数不清的故事。
他接过酒杯时,布满老茧的手半点没抖,仰头便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入喉,他神色依旧平静,只喉结清淅地滚动了一下,末了还咂了咂嘴,象是在回味馀韵。
地面的深色厚地毯吸走了所有多馀声响,三两顾客的低声交谈如同耳语,连窗外的繁闹都似被这氛围滤得柔和了几分。
只剩下蓝调旋律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
白义抬眼看向刚进门的两人,墨镜后的目光似乎没什么温度,却还是抬了抬下巴,摆了摆手,声音低沉而简洁。
“欢迎两位光临“新世界”,想喝酒的话请来吧台前点单。”
李君兰领着君夜率先走到吧台前,坐在沉老头旁边,指尖轻轻敲了敲光滑的台面。
“我还是老样子,一杯‘勿念我’。”
说完,她转头看向身旁的君夜。
“小夜夜,你要喝点什么?这里的酒,白义调得可是一绝。”
君夜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与紧绷。
“我不会喝酒。”
一提到“酒”这个字,他脑海中瞬间闪过那个夜晚——胃里翻江倒海的灼烧感,喉咙里的反胃感与恶心,还有那些失控的片段,不适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他半点也不想重温那种滋味。
李君兰却象是没听出他的抗拒,爽快地点了点头,转头便冲白义道。
“白义,给小夜夜调一杯和我一样的!”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君夜无奈地扶了扶额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哭笑不得。
沉老头这时转过身子,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气伸手拍了拍君夜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语气含糊却透着一股热络。
“君小子,嗝!酒可真是个好东西,解愁、暖心,相信我,你会喜欢的!来,尝尝我的伏特加,够劲!”
说着便要把自己的酒杯递过去。
君夜“看”着醉醺醺的沉老头,嘴角忍不住狂抽。
他可不觉得,身为ss级魔种的沉老头会真的被这点酒灌醉,所谓的醉态,不过是他乐得自在的伪装罢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这句话用在他身上,倒真是再合适不过。
这时,一道熟悉的、带着暖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诱哄的意味。
“没错,难得来上一趟,不试一试多可惜啊~”
苏砚秋已经从包间走了出来,脚步轻盈得象猫,走到君夜身侧时,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
“对我们来说,水是唯一能让我们觉得和人类还有一丝关联的入口之物。”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划过吧台边缘,语气带着几分怅然与无奈。
“酒作为它的衍生,虽依旧会带来些不适,但比起水的寡淡、其他食物的反胃,折中一下,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来一杯吧,在这片风雨之下有个寄托总是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