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双喜一拉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路平安,而是两只大獾子。
老五来的很快,鞋后跟都没兜上,趿拉着棉鞋,一边跟着王双喜跑,一边拿着个布带子系棉袄。
王双喜媳妇儿此时也起来了,围着扔在门坎不远处的獾子左看右看的,稀罕的不得了。
路平安坐在一个小凳子上,卷起袖子查看自己伤口。
王双喜和老五也不顾得看獾子了,端着油灯查看路平安胳膊上的伤。
没一会儿,王双喜就着急忙慌的拎着半瓶子酒跑了回来,身后还跟着王支书。
王支书一进门就看到了地上扔着的三只大獾子,接着又去看了看路平安的伤口。
双喜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叠着的小纸包,里面包着两个药片儿,也不知道是庆大霉素还是四环素。
王双喜拿擀面杖把药片擀成了粉末,接着他拎起酒瓶子,拧开盖子后示意憨老五上前拉着路平安的胳膊。
随着路平安的惨叫,王双喜的一双儿女被吵醒了,哼唧着要找娘,王双喜媳妇儿赶紧回屋了。
清洗完伤口,路平安汗都下来了,被獾子咬的时候他都没觉得有这么痛,那种酒精冲洗伤口的感觉,简直比红小兵给他上刑还可怕。
接下来就是上药了,原本路平安没有在意,可这会儿也被搞怕了,猛地止住老五和王双喜。
处理好伤口,双喜撕了一条干净的棉布给路平安把伤口包了一下,以免擦碰着衣服磨烂伤口。
又找了个旧铺盖,让路平安把棉袄脱下来围上旧铺盖,招呼自己媳妇儿拿针线给路平安把破棉袄缝补一下。
支书装了一袋烟,凑在油灯上点着,吧嗒吧嗒抽了两口,问道:"平安,这仨獾子你们咋分啊?"
但是老五和双喜打赌输了,他们一人要给我一口袋干野菜和一罐子咸菜。"
等他们收拾好了,你就过来吃现成的饭,差不多吃够本儿了,你再拿着你该得的干菜、咸菜回去接着吃你的玉米糊糊。"
路平安一琢磨就知道了支书的深意,立马就同意了。
自己一个黑五类,天天搁屋里炖肉,社员中难免有眼红的。
虽然他们可能不会立马去举报路平安,但是难保未来某一天自己倒霉的时候,他们落井下石。
路平安其实没那么在意,但是人家支书难得好心给你路平安一个黑五类指路,你路平安傲娇着理都不理。
下次再需要人家支书指个明路的时候,人家为啥要搭理你路平安?
再说了,吃现成的还不好?有人做饭还省的自己动手了呢。大不了被双喜和老五多占一些便宜而已,路平安压根不在乎。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路平安突然想到个问题。
支书、王双喜和憨老五三人都笑了,支书拿烟袋锅子磕磕鞋底子,磕掉了烟灰,好奇的问道:
就是獾子打洞,它们不是得往外倒腾挖出来的土么?可你看看这獾的爪子,又尖又长,挖土可以,让它们把土运到几米,十几米的洞外,
要是在比较浅的地方还好说,獾子能团队合作,接力着蹬来蹬去把土倒腾到洞外。
到了比较深的地方,再往外倒腾土就不方便了。此时一帮獾子里某个上了年纪或是地位低下的成员就会仰躺着,让别的獾子往它肚皮上蹬土。
獾子的皮又结实又松软,獾子一躺,正好跟个平板车似的,可以装一些土。
等这个獾子身上满是土了,别的獾子拖着它就拉出洞外,然后也不管它,就好像欺负它是应该的一般。
别的獾子不再搭理它了,这时候这个当土车子的獾子就会慢慢爬起来,抖掉身上的土,接着钻进洞里当它的土车子。
时间长了,它的背部因为长时间摩擦,背上的毛都磨秃了,尾巴也被别的獾子叼着拖拽的时候啃掉了毛。
啧啧,那样子,别提多背兴咧。你抓的这个土车子都还算好的了。"
双喜婆姨干活麻利,很快就把路平安的破棉袄补好了,路平安穿上棉袄,拎起了莫辛纳甘。
这时候很晚了,几人都准备各自回家睡觉了,正要出门,砰的一声枪响刺破了村子的宁静。
路平安手里正好拿着枪呢,他打开保险,一边拉栓上膛一边喊道:"我先去看看你们直接去羊圈那边。"
支书愣了一下,抬腿紧跟着路平安的脚步往外跑,王双喜赶忙拿起挂在墙上的枪,也跟着往外跑。
左右看看,刚刚给路平安擀药片儿用的擀面杖还没收起来,憨老五一把抄起擀面杖:"弟妹你关好门顾好孩子。"
说罢,闷头就往家里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