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好久以后的事了，那时候我们都没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什么意思？”若叶不解道。
“因为大无限的存在，熵增是不可逆的，但是——却可以转移。”宣行大师斩钉截铁。
“转移？”若叶皱眉。
“是呀，转移，在这个世界的一切生命为了抵挡熵增，只能将熵增的代价转移出去，也就是吞噬、杀戮、毁灭！”
说到这里，宣行大师癫狂起来，直视若叶道，“白鸟君，你已经感受到痛苦了吧，在这个无间地狱’中，没有鬼卒，没有判官，没有阎魔——但谁都是鬼卒、判官、阎魔。”
“这刻不是，下刻是，现在不是，以前是，未来是——”
“西泽郡战场的那些惨状，那些士兵对平民来说就是鬼卒、判官，而那些士兵又是彼此的鬼卒、判官——让我们自己折磨自己，不需要添加任何其他东西。”
“只要生物想活着，想更好地活着，就必须转移熵增，就必须进食，新陈代谢，捕杀、吞噬，永无止境。”
“哪怕是植物，它也必须将熵增转移到环境中，一步一步为自己的复灭挖好大坑。”
“而制造出这么一个完美的地狱，只需要定义一个点，再赋予它无限。”
宣行大师大笑着看向若叶。
若叶也被宣行大师弥漫的绝望感染，低落起来。
“除了熵增，还有其他吗？”
“当然有。”
“是什么？”若叶问道。
“运。”
“运？”若叶大为不解。
“是呀，运。”宣行大师吹嘘道，“从远古时代就有流传，好有好报，坏有坏报，这两句话曾被无数人嗤之以鼻，认为与实际不符。但实际上，这两句话是正确的，只是被人有意隐藏了后面两句。“
“这话还有后面两句吗？”若叶愣住。
“当然有。后面两句是：好报坏报，都能转移。”宣大师眯眼道。
若叶顿时错愕。
“如果是纯物质的世界，不存在大无限的话，那么这种转移是不可能的，就跟起死回生一样荒谬。然而，我们这个世界存在大无限，一切的代价、恶果
都能转移！哪怕你杀人无数、作恶多端甚至毫无人性，你这一生将收获幸福、美满，至于你的行为造成的一切报应、厄运，还能转移到那些被你剥夺了一切的人身上。一共赢两次，通赢，双赢。”
若叶呆呆张口，本能问道：“怎么转移？”
但宣行大师并没有回答，反而意味深长问道：“白鸟君，熵增是怎么转移的？”
这话一出，若叶瞳孔骤缩，明白了什么。
这个宇宙，无法死而复生，因为这在构造上就禁止了我们这样做。
但却允许、甚至奖励我们杀戮、残虐、吞噬—
我们能做到的事，就是这个宇宙希望我们做的事：
宇宙不希望我们做的事，比如死而复生，从一开始就没有一丝一毫做到的可能。”
若叶张了张嘴，想反驳，却不知道说什么。
“等等。”忽然，她脑袋里冒出一道灵光，“那些贵族、皇族，就有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受苦的啊，他们从生到死也没有受过任何苦、任何累，这世界对他们也是地狱？”
听见这明显质疑的话语，宣行大师也没有生气，淡淡道：“白鸟君，并不是只有皮肉、酷刑才是痛苦，精神的痛苦也是痛苦。”
“而且，就算这一世他们没有遭受痛苦，下一世，下下世，上上世——在大无限眼里，没有前后顺序，没有过去、未来，一切皆是永恒，一切也皆是刹那。
所有人都逃不掉的，那些痛苦，能想象到的和不能想象到的所有痛苦，所有人都将承受，并持续到永远、永远。”
“下世？人还有来世？”若叶悚然惊。
如果是先前，她肯定否认。
但得知了这个时代的前沿宇宙学后，她也不确定起来。
“我不知道。”宣大师罕见地摇摇头，“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什、什么？”
宣大师抬眸看向净傀儡形态的若叶：“那就是，即使是死了，也一定无法逃离大无限！”
万籁俱寂，只有二月中旬的寒夜冷风的呼呼声。
若叶呆呆张口，久久无法说话。
她想反驳，却找不到可以驳斥的点。
“这算是这个无尽地狱唯一的宽慰，那就是，我们这个世界确实是真实的。”宣大师幽幽道，“在近古代的时候，常有一种幻想，认为我们这个世界是虚拟的，类似缸中之脑、虚拟现实之类。那时候，无法验证真假，但现在，可以验证真假了。”
“怎么验证？”若叶问道。
“根据我们这个时代的物理学理论，一个真实的世界必然是存在无限的。比如我们这个宇宙一直在“膨胀’，至少在它停止膨胀前，可以确定我们这个宇宙是真实的。而万一哪一天它停止膨胀了，那么可以笃定，我们这个世界是虚假的，可惜，后者一直没有到来。”
若叶无语了，怎么得知世界是真实的了，这个宣行大师还很遗撼？
真要是虚拟的，那不是应该更惨。
“好了，白鸟君，老朽已经把世界的真相告诉你了。”
宣行大师收回思绪，看向净傀儡形态的若叶，“朽知道你不怕死，但是，死了之后呢？”
“人类与生俱来的对死亡的恐惧，并不全是进化的促成，还有源自我们意识深处的大恐怖，那一定是因为，死后会比活着更加痛苦。”
说到这里，宣大师又感叹了一句：“哎~~，在得知这一切的真相后，老朽无时无刻不想要是那么一个彻底寂灭的机会。·”
若叶听见这话，心里咯噔一下，猛然想起了妙真子师傅。
她之前一直不懂，为什么妙真子师傅和那些仙女姐姐，会选择寂灭。
现在——有些懂了。
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妙真师傅她们才主动向寂灭~~
“白鸟君，你已经得到了普通人永远不可能得到的九级战力，得到了天下最美的美人的芳心，也得知了这个时代最前沿的物理学理论——现在你该放下了。”宣大师敦敦道。
“放下？我都快死了，还能放下？”
“当然可以。只要你愿意皈依我教，我们黑羽教能保下你。”宣行大师道。
若叶闻言，眼眸微眯，心里知道对方愿意告诉她这么多机密，应该就是这个目的了。
“我不明白，我有那么大的价值让你们保下我吗？”她不动声色道。
净傀儡形态的她今天做的事，可不是杀了一两个子爵，而是把东扶67郡以及好几位侯爵的嫡女，杀得干干净净。
就算西兰蒂亚是地球最强国，想为她揽下这些事，也不是容易的吧。
“白鸟君，你以前没有，但现在差不多有了。”宣行大师说着，眯起眼眸，道，“只要你交出你在短短半年内拥有九级战力的秘密，以及你得到的那个迷界恒星系，我们西兰蒂亚愿意保下你。”
“我的九级战力来自魔铠——”
“白鸟君，请不要把我们西兰蒂亚当傻子，我们对迷界的研究不比东扶差。”宣行大师沉声道，“你的那力量看似像魔铠，但绝不是魔铠，所以，你究竟从魔法少女迷界——得到了什么东西？”
这话一出，净傀儡形态的若叶心里杀意毕露。
不过，她现在不在气头上，很快就将这杀意压了回去。
小脑瓜使劲转动，思索他们究竟对自己的底牌，探究到哪种程度。
“白鸟君，你应该知道，如果你已经是一件七八级战力的魔铠，那么你还有活命的机会，但你已经触碰到了十级战王领域的禁忌之力，这样的宝物，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拥有的，只有献出来，你才有一线生机，你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宣大师继续道。
他见若叶依旧在沉思，又继续道：“你也别想着能躲到你那个迷界恒星系。
虽然，不知道你得到的那个恒星系在哪里，但是所有迷界化为的恒星系都在一个星系中，对于拥有光速飞船的各大国而言，找到你得到的那个恒星系，只是时间问题。”
“光速飞船——这个世界已经有光速飞船了吗？”若叶问道。
但没想到还真的有，而且似乎大国都有。
“当然有。”宣行大师颔首，“根据大无限的光速发散特性，只要将物体质量减少到零，就会以光速飞行，这是制造光速飞船的原理。而我西兰蒂亚和巴伦利亚的光速飞船是最先进的，东扶次之，雷亚蒂斯最次。”
“鸟君，你的回答呢？”他说完，认真看向若叶。
此时，整个苍穹上空已经浮现层层重压，狂风尖锐呼啸，飘落的飞雪还没有降落在地上就迅速蒸发——·并非一个来，而是军即将到来。
净傀儡形态的若叶看向宣行大师的眼眸，缓缓摇头：“我—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