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被厚重的铅灰色云层复盖，仿佛一块浸透了冰水的棉絮。
阳光蒙蒙胧胧，微风带着冷意。
街边的下水道口附近，还残留着昨夜的冷霜。
行人几乎都穿上了羽绒衣，呼吸间，鼻息前方喷出白色水汽。
“调令？”涉川市中城区大楼顶层，若叶的意识通过净愧，看着眼前的天装军传令官。
对方自称奉天装军第六军团一一佐光将军的命令，让她去西泽郡那边支持战事。
“没错。”传令官淡淡扫了若叶一眼道，“西泽郡战事紧急，东扶每一个贵族都有义务支持西泽郡。”
说着，他挑了挑眉：“另外，白鸟净你不是还是在考察期吗，如果能在西泽军立功，不仅考察期能够直接结束，还能在评定中提升贵族阶数。”
“就只有我？”若叶不动声色地问道。
今天已经是12月15日了，距离雷亚蒂斯正式进攻西泽郡已经过去了两天。
不过，西泽郡距离涉川市几乎隔着整个北云郡。
所以在这里对那里的战事并没有什么感觉。
而真姬公主依旧没有消息，若叶等了两天，也不见皇室收回她贵族爵位的命令。
她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的时候，岂料今天却来了一个传令官。
她不免有些怀疑，这是不是在针对自己。
“当然不是只有你，整个北云四郡大大小小的贵族，都会过去支持。”
“我可是涉川市城防军大统领，我走了，涉川市的城防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这里有洼明寺男爵坐镇，不需要你担心。”传令官被问得有些不耐烦了，“快动身吧，战事不得延误。”
“那我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你晚上又不是不回来。”传令官道。
这个时代交通发达，西泽郡虽然远，但只要不迷失在增殖空间里的话，乘坐近地轨道穿梭飞船，不过一个小时的航程而已。
白天参战，晚上还能回来涉川市睡觉，
“我要给学校请个假，再给朋友她们解释一下—”若叶着手指数道。
“这是现代又不是古代，你没有个人终端吗？”传令官压抑着怒火质问道。
“一定要这么急吗？”
“你以为呢？”传令官喝道，“一句话，你到底走不走。不走的话，我会如实禀告佐光将军，
别眈误我的时间。”
若叶思索了一下，还是点点头：“那好吧，我去。”
说完，她抬头看了一下天空中那巨大高悬的天柱町山体。
视线在一刻好似与学院里，正在上课的本体连在一起。
随后她跟浅香、玉绪、真月几女说了一声，便腾空而起。
和传令官离开天柱町局域，再升入灰蒙蒙的云层中，朝着西边疾驰而去。
她也打算去西泽郡看看情况，顺便制造几个祭灵傀拾取真灵点。
与此同时。
涉川市南城区。
某处阴暗潮湿的巷子里。
几个中心城黑道铁心会尖端战力成员，遥遥看向中城区的灰茫茫天空。
他们眼睛里先进的电子眼，数层精密远焦镜头迅速调整焦距。
哪怕隔着数十公里，依旧让他们能大致看清，那天空中迅速消失的小小黑点。
“他走了！”
“和大人说的一样。”
“那就开始行动吧，把那六个小妾抓走，早点完成大人的吩咐。”
几人讨论道。
他们奉一个神秘暗红色战甲贵族大人的命令，来这里抓走白鸟净的六个小妾。
那神秘贵族大人似乎知道今天白鸟净会离开，所以让他们昨晚就来到涉川市准备。
“我们先不急，那白鸟净刚走不久，再等等。”
“没错，我们时间充裕，半个小时后再动手也不~”一个铁心会的成员话音未落，突然瞪大眼晴，连忙指向中城区的方向。
众人也连忙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就见中城区的天空，一辆疾驰的悬浮飞车从灰蒙蒙的云层中钻出，滑过一条倾斜直线，撞在那栋大楼上。
轰隆隆！
炽烈火球膨胀，乌黑如墨的浓烟冉冉升起，象是魔鬼的利爪，狞可怖。
“这———这是？”
一众铁心会成员愣住。
“有人捷足先登了！”有人反应过来。
“不，还没有，你们仔细看！”忽然，先前那个铁心会成员发现了什么，指着中城区中间的那栋大楼。
众人仔细看去，就见那辆爆炸的飞车残骸坠落，露出完好无损的大楼楼体。
“那大楼表面，似乎覆盖着防御力场！”
“不仅是防御力场那么简单，疑似是军用驻地力场，可以防御普通裂变弹的攻击。”有人分析道。
实际上，这是若叶将上面发下来的城防军驻地军事防御系统，安装在了那栋大楼上。
用来保护玉绪、浅香她们。
铁心会的人没想到，白鸟净的大楼防御程度这么高。
他们可突不破军事驻地级防御只得将这里的情况，上报给那位神秘的贵族大人。
一个小时后。
若叶操控着净愧儡身形下降高度。
看向下方的天装军传令官，问道：“为什么要降低高度？”
他们现在已经来到了北云郡西侧边界，前面广山峦就是西泽郡了。
“废话，当然是避免进入战场啊。”传令官头也不回地说道。
“战场？”
“不然呢？”传令官道，随即想起了什么，“哦，忘了你是第一次看到现代战场。你不会以为到了现代，战争还象古代一样分什么空军、陆军、海军、太空军之类的吧？”
“啊，难道不是吗？”若叶一脸茫然。
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女孩子，她本来就不熟悉战争，更加不了解这个世界的战争。
“当然不是。”传令官一边继续下降高度，一边冷笑，“地下三十公里，地上五万公里，从地壳到地面，再到大气层，直到外太空都是战场！”
“啊？！”若叶呆呆张开嘴，被明显震撼到了。
她没想到这个世界的战争，竟然是纵向的。
入地上天，简直就跟神话一样。
在她思索间，天空突然落下了雪花。
黑色的雪花。
若叶伸手接过一朵“黑色雪花”，才发现这是—灰。
疑似矿物、或者金属在极端环境下，燃烧后形成的超强电离辐射灰。
如果是普通人的皮肤接触到这种灰，其中的强电离辐射，会瞬间烧毁皮肤组织，产生如一滴浓硫酸滴在皮肤上的炭化伤害。
她有魔力护体，才没事。
之所以不用法力，自然是隐藏底牌了。
她继续飞行着，很快就看到了前方黯淡的天空。
那是一片充斥着黑灰色雾霾的浑浊天地充斥着各种乱七八糟的电离辐射、电磁辐射、热辐射、微波、脉冲短波等等，宛如死亡的世界。
若叶忍不住仰头，想看看那片天地的尽头多高。
然后就绝望地发现，这些雾霾已经是最轻的了。
雾霾尽头，千米穹顶之上，连接着一根直径至少五十公里的庞大圆柱形气溶胶黑云，伸入行星大气高度的尽头，真正意义上的遮天蔽日。
密密麻麻的电蛇，在那气溶胶黑云柱表面窜行爬动，尤如末日。
“这里之前发生了一场遭遇战，不过雷亚蒂斯那群野人，已经被打回去了。”传令官说着，身形再度降低高度，“走下面的近空，免得被伏击。”
“伏击？”若叶不解。
“那些持久性的气溶胶黑云，以及一些因为战争而暴露在外面的冥界增殖空间，是任何传感器都无法探测的黑域，是埋伏的好地点。”传令官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若叶了然。
随后她就跟着对方降低高度，贴着地面百米左右继续飞行。
那传令官也完全穿戴好天装战甲，使用战甲内部能量呼吸，不再呼吸外面的空气。
这里的空气里充满了强辐射焦油颗粒，吸入太多，哪怕是活能者也不好受，
又飞了一会儿，前方出现一座町市，类似县城的规模。
城市已经化为一片废墟，似乎还被大火焚烧过，焦黑一片。
“等等，要不我们绕路吧。”若叶止住身形，建议道。
“白鸟净，你要是再拖延，我会如实向佐光将军禀告你的怠战行为！”传令官冷喝道。
“呢，那好吧，我们就走这边。”若叶没有争执，只不过将飞行速度放慢了些。
传令官狠狠瞪了若叶一眼，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回去后一定要向佐光将军禀告白鸟净的怠战行为。
只是，他这想法刚产生，前方就传来一道高能反应，
滋一一！
一道漆黑重粒子射线，从侧前方十几公里外的废墟缝隙中，划破黑灰色天空，瞬间轰在他身上天装战甲头顶的天境粒子环极速旋转，产生的天境力场虽然明显晃动，但还是成功挡下了这一发重粒子射线的高能伤害。
只是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向着斜下方跟跑滑出几米。
隆隆！
空气发出刺耳尖啸，三道灰白色身形从下方废墟中，撞破那些残垣断壁。
瞬息不到的时间，就从三个方向扑到令官周围。
“不好！”传令官大惊失色，正要反击，但已经晚了。
三个灰白身形，握着振频速度达到百万级的振频短刺，迅猛刺出。
尖锐无比的摩擦声音响彻天地，
三个灰白身影手中的百万级振频短刺，发出刺目高温火花，超密合金在被高速磨损。
但他们毕竟有三人，传令官身上的天境力场在剧烈波动中，被其中一把振频短刺突破，狠狠刺了进去。
“啊啊啊一一！”剧痛之下，传令官爆发出潜力。
双手握拳不断砸向前方灰白人影的脑袋，发出沉重声响，空气炸开一圈圈冲击波。
他身上的天境力场丧失完整性，另外两把振频短刺也接连刺了进去。
传令官在一声惨叫声中，轰然炸开。
户体碎块落在地上释放高能，迅速将残垣断壁熔化成一片岩浆地带。
而被他连续砸了十几下脑袋的灰白身影，三分之二的脑袋都没了，身体抽搐了几下，也没了生息。
户体后一步坠入岩浆中，发生剧烈爆炸。
海量岩浆被吹得满天都是，仿佛下起了流星雨。
后方天空的若叶全程看着这一幕。
啸啸！
身后传来急骤破空声，她身形微微模糊间，已然侧挪至一米开外。
躲开身后扑来的那道灰白身影后，手中银色利剑顺势一劈。
半透明的剑刃飘忽间，丝滑无比地切开灰白身影。
甚至对方还在惯性下继续飞射十几米后，身体才从腰部断开。
鲜血喷涌，并不受控制地膨胀，轰然爆炸。
化为两团熊熊燃烧的高温火球，坠向地面。
他们并不象天装军死亡后的尸体那样，稳定放能，而是粗糙地爆炸。
他们狼首人身，通体灰白。
似乎是少量寒饕粒子、纳米金属粒子以及人的三者融合而成的改造人。
这些狼人身形偏瘦小，但异常矫健。
在他们双脚、双手、腰、脖子等处，都微微闪铄着淡淡灰白的寒饕粒子环。
虽然功率远没有天装战甲的活能粒子环强大，但凭借人均七个小型寒饕粒子环叠加，短暂爆发的极致速度，让他们刚刚成功偷袭了传令官。
“这就是雷亚蒂斯的士兵，看上去不是战甲路线，而是生化改造路线。”若叶心道。
在她思索间。
尖风嘶鸣，她身形左右前后上下，又扑杀来六个灰白矫健狼人。
手中百万级振频短刺，狼厉刺来，阴势眸中涌动着势在必得之色。
若叶眼眸微凛，手中银剑闪铄，瞬间扫过左右前后四个狼人。
再随意两剑点出，剩下两个狼人脑袋，骤然裂开。
她潇洒抽身，避开后续六个狼人户体的爆炸。
六个狼人户体爆炸后的巨大火球，将黑灰色的天空都映出一片淡红。
“传令官已经死了，那我现在该—”若叶正纠结间。
身后一道模糊暗红色身形急骤浮现。
刹那间，她感受到了一股凛厉寒意。
二话不说，全身魔力剧烈激荡，身形骤然就要化为一缕轻烟遁走，却被身后那暗红身影，一拳轰在轻烟化的身躯后心。
轰隆隆！
方圆上千米含有大量焦油颗粒的浑浊空气，随着恐怖动能冲击波的扩散，爆燃起来。
形成一圈一闪而逝的高温高压冲击波，震得整个町市废墟都剧烈颤动。
若叶被强行解除碧落隐辙遁，身形朝着斜下方射去，轰在地上，砸出一个直径数百米的熔融大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