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域,流云镇,叶家的练武场。
清晨的阳光带着暖意,洒在青石铺就的宽阔场地上。
少年少女们呼喝练拳,灵气激荡,兵刃破风之声不绝于耳。
这里处处洋溢着蓬勃的朝气。
但是,
与这片热火朝天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练武场最边缘的角落。
叶天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布衫,正佝偻着背,默默地清扫着夜风刮落的枯叶。
扫帚划过地面,发出一种“沙沙”的声音。
他始终低垂着自己的头,凌乱的黑发遮住了大半张脸。
仿佛想将自己彻底藏匿在这片阴影里,与场中的光鲜亮丽隔绝开来。
“啧,看那边,那不是咱们叶家曾经的天才叶天吗?”
“他怎么还有脸来这儿?”一个略带尖锐的声音不大不小地响起,恰好能传入叶天耳中。
旁边另一人拉了拉说话者的衣袖,声音“压低”却依旧清晰。
“嘘!小声点!你忘了?”
“三年前,人家可是我们叶家的招牌,十六岁就筑基初期,名动流云镇呢!”
“可惜喽”
“哼,什么天才,听说练功出了大岔子,修为尽废。”
“现在连凝气初期都勉强吧?真是造化弄人,废物一个了。
先前提话的少年语带讥讽,毫不掩饰。
教习叶远山目光扫过这边,看到叶天孤寂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惋惜。
他没有说什么。
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摇了摇头,继续指导场中那些更有“希望”的子弟。
这时,场中爆发出一阵喝彩。
一名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成功突破到了凝气中期,周身灵气微涌。
脸上洋溢着兴奋。
周围的同伴纷纷上前道贺,教习也投去赞许的目光。
叶天的扫帚顿住了。
那成功的喧嚣,像一根针,轻轻刺入他早己结痂的心口,撬开了一丝缝隙。
尘封的记忆汹涌而出。
三年前,他叶天,是叶家不世出的天才!
十六岁的筑基初期,光芒万丈,被视为家族未来的支柱。
流云镇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那时的他,意气风发,只觉得大道就在脚下。
然而,一切的转折点,发生在那次看似寻常的闭关中。
那一刻,他冥冥中得知,一种名为“天变不化体”的体质毫无征兆地觉醒!
那一瞬间,他自己苦修多年的修为,如同决堤的洪水。
完全不受控制地倾泻而出!
被体内一股霸道无比的力量疯狂抽吸。
转化为某种塑造体质的诡异“根基”。
他只能眼睁睁感受着修为从筑基期一路暴跌,最终稳固在凝气初期。
无力回天!
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从云端跌落泥沼,却连挣扎都做不到的绝望感。
至今想起,仍让他骨髓发寒。
这该死的“天变不化体”!
它有个特性。
觉醒之时,便会将宿主己有修为作为献祭,转化为塑造体质的初始根基。
而一旦体质塑成,后续提升修为所需的能量,将是常人的数十倍甚至百倍!
而且对灵气质量要求极高,寻常的吐纳、普通的灵石,效果微乎其微。
进展缓慢得令人绝望,形同真正的“废体”!
思绪收回,叶天下意识地尝试引动空气中的灵气。
果然,那点微末的灵气入体,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他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就因为这三年的“毫无寸进”,他从家族希望沦为笑柄。
修炼资源被尽数剥夺,地位一落千丈。
连带着父母在族中也抬不起头,受尽白眼。
这份屈辱,比扫帚下的落叶还要沉重。
他能感受到西周投射来的或鄙夷或怜悯的目光。
听到那些刻意压低的嘲讽。
他紧握着扫帚柄的手指,指节泛白,微微颤抖。
但他终究没有抬头,只是将头埋得更低,用沉默承受着这一切。
“废物?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我不甘心!”
“天变不化体如此霸道的体质,怎会是真正的废体?!”
“一定是我没有找到正确的方法,一定是缺少一个契机!”
“爹,娘对不起,是孩儿连累了你们。”
“但请你们相信,我绝不会就此放弃!”
“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定要挣脱这枷锁!”
就在这时。
家族执事叶准洪亮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所有未闭关的弟子,速至资源堂偏殿领取本月份例!”
人群顿时一阵骚动,少年少女们脸上露出期待之色。
纷纷收势,朝着资源堂方向涌去。
叶天握着扫帚的手紧了紧,沉默地跟在人群末尾。
资源堂偏殿内,人头攒动,却秩序井然。
执事叶准面带笑容,将一份份用锦袋装好的灵石、丹药亲手递给那些天赋尚可或背景深厚的子弟。
不时还勉励几句。
“叶峰,不错,凝气中期,根基很稳,再接再厉!”
“叶灵萱,这是族长特批的‘清心丹’,助你冲关,莫要辜负期望。”
轮到叶天时,叶准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眼皮都未抬,只是用指尖隔空一点。
一份灰扑扑、明显小了一号的布袋被灵力包裹着。
“啪”地一声,随意丢在叶天面前的桌角,险些掉在地上。
布袋口微微敞开,露出里面几块灵气稀薄、杂质斑驳的下品灵石。
还有一瓶最基础的“益气散”。
“拿好,下一个。”叶准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周围传来几声压抑的嗤笑。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响起。
“叶准执事,弟子叶良本月考核评定为‘优’。”
“不知能否将某些嗯,长期占用资源却无寸进之人的份额,酌情分配少许给更需要的人?”
“也好物尽其用,增强我叶家整体实力嘛。”
说话的是个尖嘴猴腮的少年,名叫叶良。
三年前曾是叶天最殷勤的跟班之一。
他此刻正一脸谄媚地看着执事,眼角余光却扫向叶天,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
叶准执事闻言,只是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既未答应也未斥责,但那态度己然是一种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