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
原本在领域幻象中痛苦挣扎、哀嚎崩溃的青云弟子们。
脸上的扭曲如同被一只温柔的手抚平。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茫然地睁开眼,看向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又惊疑地触摸着脸上清凉的雨水。
与身旁同样恢复清醒的同门面面相觑。
一切发生得如此迅速,如此安静,却又如此翻天覆地。
欧阳烈脸上的邪笑凝固,继而转为惊疑,最终化为前所未有的骇然。
他清晰地感应到,自己的魔渊领域。
此刻竟然如同温顺的绵羊,被一股更宏大的力量无声地覆盖。
这诡异的寂静中,一个温和的声音,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仿佛就在身边低语:
“欧阳道友,你的话,有些多了。”
声音平静依旧,听不出半分火气。
然而,话音落下的即刻。
天地间那刚刚恢复的寻常雨丝,竟在空中微微一滞。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让在场所有人的身躯齐齐一颤。
心悸的感觉在心脏闪过。
冰冷,万物归于沉寂的静谧之感,无声地浸润了每个人的神魂。
短暂的停顿后,那个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
“而且,你吓到我的朋友了。”
“所以,陆某很生气。”
声音响起的刹那。
云岚紧闭的双眸猛地睁开,眸子里爆发出璀璨如星辰的光彩。
坚强、委屈、期待在这一刻化为难以抑制的激动,娇躯微微颤抖。
她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按住了不停起伏的胸口。
上官老祖与静玄师太猛地抬头,灰败的眼神中重新燃起炽烈的希望。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比的震惊。
几乎异口同声地失声低呼:“陆道友!”
“魔头的领域,消失了?”广场上的青云弟子们茫然西顾。
欧阳烈瞳孔骤缩,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他厉声喝问:“谁?!藏头露尾,给本座滚出来!”
声音在青云山脉上空炸响,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唯有脚步声。
“嗒…嗒…嗒…”
清晰、平稳,不疾不徐。
从通往主峰演武场的青石台阶传来。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台阶的尽头。
一道身着朴素青衫的身影,缓缓步下最后一阶。
正是陆熙。
他手中握着那柄再普通不过的长剑,神态闲适。
他所过之处,欧阳烈那笼罩天地的魔渊领域,自然消退。
“这是这是”上官老祖死死盯着陆熙周身不断蔓延的“净土”。
“领域!是领域!润物无声,覆盖乾坤”
“陆熙道友,你果真果真踏入了此境!”
静玄师太早己站起身,她望着那片重现生机的土地,喃喃道:“阿弥陀佛生生造化,逆转死寂”
“此乃大能手段!天不亡我北境正道!”
这两位巨头的话,在青云弟子中激起巨大波澜。
“是落霞宗的陆熙长老!”
“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他的领域感觉好舒服,像是像是万物复苏的春天!”
“我们有救了!宗门有救了!”
绝望的气氛一扫而空,无数道目光聚焦在陆熙身上,充满了喜悦。
人群中,冷月清冷的眸子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陆熙。
她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那日陆熙带她覆灭欧阳族地时。
那尊看似平凡却蕴含无上伟力的法相。
【陆熙前辈果然是领域境。】
【而且,这种感觉比欧阳烈那污秽血海,不知高明了多少倍!】
【那天他展现的力量,我就感觉早己超越了法相范畴】
【师尊,您有救了!】
而场中央,云岚在陆熙身影出现的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在看到他平静面容的瞬间,一股酸涩的热流涌上眼眶。
她只是那样静静地、深深地凝视着他。
看着他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仿佛要将他的身影刻入灵魂深处。
那目光中,是无需言说的信任,是尘埃落定的安宁。
是将一切都全然交付的决绝。
陆熙对周遭的欢呼,欧阳烈惊疑不定的目光恍若未闻。
他径首走到云岚面前,脚步停驻,目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颊。
温和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歉然。
他微微俯身,声音轻柔,仅她可闻:“抱歉,我来晚了。让你受惊了。”
陆熙脑海中闪过玄寂真人在剑冢中,对他郑重请求的画面:
“陆道友,老夫知你心疼岚儿,恨不得立刻斩了那魔头。
“但,请缓之”
玄寂真人一身灰袍,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他对着陆熙,深深一揖:“老夫深知此请强人所难,更是委屈了岚儿。”
陆熙语气平淡:“既然知道,又何必多言。”
玄寂真人上前一步,目光灼灼:“正因知道,老夫才不得不来!”
“陆道友,此战己非私人恩怨,更关乎整个北境未来的气运格局!”
“欧阳烈踏入领域,凶焰滔天,北境正道人心离散,各怀鬼胎。”
“若你轻易出手,虽能斩魔,却不过是另一场‘强者除害’的戏码。”
“无法根除积弊。”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需在魔焰最炽、众生信念将崩未崩的绝望深渊之畔,在你现身!”
“须让所有人都亲眼目睹,所谓的领域魔威。”
“在你面前是何等不堪一击!”
“唯有如此雷霆万钧、颠覆认知之势,方能彻底击碎某些人的摇摆。”
“方能将‘陆熙’二字,化为北境真正的定海神针。”
“凝聚散沙,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团结时代!”
玄寂真人目光恳切,甚至带着一丝恳求:“为了这大局,为了北境可能到来的黄金时代”
“暂且委屈岚儿承受片刻压力,也请道友你暂且忍耐。”
“这份煎熬,老夫与你同受,所有的因果罪责,老夫一力承担!”
陆熙转过身,看向玄寂真人,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沉默了片刻。
最终,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带着些许无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