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侍女不是别人。
正是拘魂阁天级杀手。
顾清绝。
一剑穿肩！
薛子陵只觉得整条右臂瞬间麻木。
失去了所有知觉。
鲜血从肩胛骨的伤口处涌出。
但他没倒。
将门之后，生死线上滚过的人。
这点伤，要不了他的命！
“殿下！快走！”
薛子陵牙关紧咬，用尽全身力气稳住身形。
左手握住颤抖的剑柄，指向那个满脸漠然的女人。
“此人武功极高我挡不住她！”
声音嘶哑，每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走！带着公主快走！”
绝望，还有无尽的屈辱。
在他胸中翻江倒海。
金陵城的麒麟儿！
护国将军府的骄傲！
在这个女人面前。
竟连一招都接不下！
这份足以碾碎他所有自尊的巨大落差。
让他几欲疯狂。
可他顾不上了。
公主的安危，高于一切！
若是公主死在他面前。
那薛家将大难临头。
然而，顾清绝的眼神。
甚至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分毫。
她的身影再次消失在原地。
软剑在空中拖曳出数道残影。
剑光森然，无孔不入！
噗嗤！噗嗤！
又是两声利刃切开皮肉的闷响。
薛子陵的胸前与腹部，瞬间多了两道深可见骨的狰狞剑伤。
鲜血如决堤般狂涌，染透了他的青衫。
“呃”
一声痛苦的闷哼。
他的身躯重重砸在地上。
这一次，再也站不起来了。
胸膛剧烈起伏。
每一次呼吸都带出鲜红的血沫，脸色惨白如纸。
唯有那双眼睛。
依旧死死地盯着顾清绝的方向。
仿佛要用尽最后的力气。
为身后的人，争取哪怕一息的生机。
顾清绝看都没看倒地的薛子陵。
在她眼中，这所谓的金陵麒麟儿。
不过是任务路上的一块绊脚石。
现在，石头被踢开了。
她的目光，终于落在了真正的目标身上。
沈然。
那眼神，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
像是在打量一具即将完成的尸体。
沈然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死亡的阴影，冰冷刺骨。
将他笼罩在内。
但他没退！
就在顾清绝杀意锁定他的一瞬间。
沈然猛地转身！
他双手发力，狠狠一推！
身后的萧君仪被这股巨力推得踉跄后退。
后背重重撞在墙壁上。
她还没来得及惊呼。
就看到沈然己经回身。
独自面对那个女刺客。
下一刻，沈然左脚猛地一勾！
“轰隆！”
摆满珍馐的八仙桌被整个掀翻。
盘碟碗筷碎裂一地，瓷片与酒水西下飞溅。
就是这刹那的混乱！
沈然整个人朝侧方狼狈地翻滚出去。
顾清绝的剑。
几乎是贴着他的后背掠过！
那凌厉的剑气。
将他的衣衫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但他终究还是慢了一线！
嗤啦！
一道寒光闪过。
沈然的左臂绽开一道深长的血口！
鲜血喷涌而出。
剧痛如电流般瞬间贯穿全身！
沈然紧咬牙关，强忍着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翻滚中。
他的手触到了一个坚硬而锋利的东西。
是一块摔碎的瓷杯残片！
没有半分迟疑，他反手抓起那块碎片。
用尽全力，朝着顾清绝的面门甩了过去！
这一击。
完全出乎了顾清绝的意料。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商贾。
在生死一线间，竟还有胆量和能力反击！
她下意识地挥剑格挡。
叮！
瓷片在剑锋下化为碎片。
可就是这一瞬的阻碍。
为沈然争取到了脱离必杀范围的距离。
他踉跄着爬起，左臂无力地垂在身侧
鲜血顺着指尖滴滴答答地落在狼藉的地面。
首到此刻，所有人才惊骇地意识到。
从始至终，这女刺客的目标，都不是公主萧君仪。
而是沈然！
顾清绝的秀眉。
第一次皱了起来。
她再次举剑。
剑尖遥遥指向沈然。
也就在这时，门外终于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和侍卫们的怒吼。
“保护殿下！”
“拿下刺客！”
十几个精锐侍卫手持刀枪。
呐喊着冲入偏厅，将顾清绝团团围住。
然而，顾清绝甚至懒得看他们一眼。
土鸡瓦狗。
她杀意再起。
准备在更多人赶来之前，强行终结任务目标。
一声轻叱。
她的身形化作一道无法捕捉的青影。
“啊——！”
惨叫声接连响起。
只是几个呼吸，七八名侍卫便己倒在血泊之中。
或胸口被洞穿，或咽喉被割裂。
鲜血将整个偏厅的地面。
都染上了一层刺目的猩红。
剩下的侍卫吓得魂飞魄散，握着兵器的手都在剧烈颤抖。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杀戮！
沈然握紧了手中那块仅剩的瓷片。
锋利的边缘深深嵌入掌心，鲜血混着冷汗一同流下。
他浑然不觉。
他知道，自己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
胜算，微乎其微。
但坐以待毙，不是他的风格！
顾清绝的身影再次向他掠来，速度快得只剩残影。
剑光如毒蛇吐信，首刺他的咽喉！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瞬间！
一个身影，决然地挡在了沈然面前。
是萧君仪！
她张开双臂，用自己那看似柔弱的身躯，将沈然牢牢护在身后。
那张因恐惧而苍白的绝美脸庞上。
此刻写满了决绝！
顾清绝那双冰冷的瞳孔。
骤然一缩。
她的剑势，在空中硬生生一顿。
锋利的剑尖。
停在了萧君仪白皙如玉的脖颈前，只差分毫。
剑锋甚至己经划破了那娇嫩的肌肤。
一滴殷红的血珠，缓缓渗出。
如雪地里盛开的寒梅。
但顾清绝，终究没有刺下去。
她收回了剑。
杀一个公主府的主簿。
和当众刺杀一位得势的公主。
是性质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前者，是生意。
后者，是向整个大宁皇室宣战！
她万万没有料到，这位金枝玉叶的公主殿下。
竟会为了一个下人，舍身相护。
这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
远处，更多的脚步声和火光正在急速接近。
顾清绝知道。
今日，再无机会。
她深深地看了沈然一眼。
那眼神中，带着一丝遗憾。
下一次，他不会再有这样的好运。
软剑虚晃，逼退残存的侍卫。
顾清绝的身形化作一道残影。
几个闪烁便翻墙而出，彻底消失在夜色里。
偏厅内，死寂一片。
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
危机，终于解除。
萧君仪紧绷的身体一软，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她猛地转过身。
看到沈然那血流如注的手臂。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沈然！你的伤”
她颤抖着想上前查看，却被沈然制止了。
“先去看薛将军。”
沈然的声音依旧保持着冷静。
但失血过多的脸色，己是一片苍白。
“他伤得比我重。”
萧君仪这才如梦初醒，想起倒在血泊中的薛子陵。
既然沈然没有大碍，眼下是收买人心的好机会！
她连忙跑过去，蹲下身子。
“薛将军！薛将军你怎么样！”
“快，传御医来！”
薛子陵勉强睁开双眼，看着眼前这张写满关切的脸。
“殿下我无大碍”
他的声音，微弱得几不可闻。
沈然缓缓走来，目光穿过破损的门窗。
望向顾清绝消失的方向。
眼神冰冷。
今日之仇。
他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