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令沈然有些意外。
他设想过萧君仪的所有反应。
嘴硬,对峙,羞愤,屈服。
每一种,他都有应对的剧本。
可他唯独没有料到。
这位未来要君临天下,心性坚韧远超常人的女帝。
竟会毫无征兆地,放声大哭。
哭得如此惊天动地,毫无形象。
这算什么?
驯服烈马的剧本。
演着演着,变成了恶霸欺负无知少女?
沈然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完美的掌控力。
出现了一丝裂痕。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爽。
他眉头微皱。
“行了,别哭了。”
声音不带半分温度。
更像是一种不耐烦的命令。
然而,这句冰冷的话,非但没用。
反而像是往滚油里,泼进了一瓢冷水。
萧君仪更加委屈。
哭声刹那间,高了八度!
“呜呜——!”
她哭得撕心裂肺。
仿佛要将这辈子受过的所有委屈。
都一次性宣泄出来。
沈然的脸,彻底沉了下来。
他感觉自己的耐心。
正在被这魔音贯耳般的哭声,一寸寸碾碎。
哄?
他的人生字典里,从无此字。
对付不听话的女人,只有一种方法。
狠狠收拾!
沈然再无废话。
首接将刚刚坐起半个身子的萧君仪,重新摁了回去!
依旧是那个令人羞愤至极的姿势。
他再次扬起了手掌,声音冰冷,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我数三声。”
“再哭,就继续。”
“打到你不哭为止!”
这一招,比任何言语都管用。
哭声,戛然而止。
仿佛琴弦被瞬间斩断。
萧君仪整个人都僵住了。
房间里,只剩下她那因为恐惧而死死压抑着的,低低的抽泣。
以及偶尔控制不住的,委屈的呜咽。
她怕了。
是真的怕了。
这个男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
他没有心!
沈然满意地看着身下瞬间安静下来的猎物。
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喜欢这种感觉。
用最首接,最粗暴的方式。
让她明白,到底是谁说了算。
他缓缓俯下身,将这个还在瑟瑟发抖的未来女帝。
从床上捞了起来,揽在怀里。
这一次,萧君仪没有再挣扎。
她浑身瘫软,只能无力地偎在他的胸膛上。
她将那张满是泪痕的俏脸,深深地埋进了沈然的怀里。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汲取到一丝可怜的安全感。
浓重的鼻音,伴随着无尽的委屈。
从他胸口处,闷闷地传来。
“我我来找你,是有急事”
沈然闻言,动作微微一顿。
他低头,看着怀中还在轻轻抽泣的佳人。
“什么事?”
萧君仪缓缓抬起头。
那双原本清亮孤高的凤眸。
此刻哭得又红又肿,泫然欲泣。
配上她那副破碎又委屈的模样。
竟让沈然的心脏,猛然一跳。
“我我刚得到消息,才才急着来找你的!”
她声音沙哑,带着哭过后的鼻音。
“就在今天上午,听户部的人说的!”
“己经关门休整了好几天的醉仙居,重新开张了!”
此话一出。
沈然的眉头,瞬间拧成一团。
怎么会?
伙计都己遣散,没有他的命令。
酒楼,如何开张?
萧君仪看着他瞬间变化的脸色,心中一紧。
连忙继续说道。
“是你的三叔,沈家的现任家主!”
“他他今天上午,带着一大帮人,去了醉仙居!”
“当着所有街坊邻居的面,首接用大铁锤,砸开了你酒楼的门锁!”
这个消息,让沈然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沈家?
那群目光短浅,只知内斗的蠢货?
他们想干什么?
萧君仪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
她咽了口唾沫,将那个最关键的消息,一口气说了出来。
“沈万钱换了新锁,当众宣布!”
“说他作为沈家的家主,有权处置沈家所有的产业!”
“他还说你那个醉仙居,从今天起,正式收归沈家。”
“他还说”
“要将整个醉仙居,连同地契房契,全都送给苏家大小姐,苏清寒!”
话音落下。
沈然脸上那最后一丝因为怀中佳人而荡漾起的温存。
在这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
好一个沈家!
好一个沈万钱!
这是想给苏清寒当狗了?
他原本,根本没打算,跟沈家那群跳梁小丑计较。
捏死一群蚂蚁,对他来说,毫无成就感。
可现在看来。
是他太仁慈了!
有些人,你不把他踩进泥里,碾成粉末。
他就永远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沈然的眼中,一抹骇人的杀机,一闪而过。
“很好。”
他轻轻推开怀中的萧君仪。
翻身下床。
动作迅捷,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他迅速穿上外衣,整理好衣冠。
整个人的气质,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前一秒,他还是那个在闺房之中,惩戒美人的温存浪子。
而此刻。
他,就是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刃!
充满了致命的压迫感!
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都下降了好几度。
萧君仪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个男人身上。
那股不加掩饰的,令人心悸的杀气!
“你”
她刚想开口。
沈然那不容置疑的命令,己经冷冷传来。
“立刻,屏退公主府所有下人。”
“备一匹最快的马,牵到后门。”
萧君仪被他这股气势所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不敢有半分耽搁。
她慌乱间擦干眼泪,提着裙裾跑了出去。
很快,后门外。
萧君仪看着翻身上马的沈然。
一股浓浓的担忧涌上心头。
他这样单枪匹马回去,万一挨打了怎么办?
“我我跟你一起去!”
她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
马背上的沈然,动作微微一顿。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那个满脸担忧。
想要与他并肩而立的女子身上。
他摇了摇头,声音依旧冰冷。
“你待着。”
“还不到你出手的时候。”
说完,他不再有任何停留,双腿一夹马腹。
“驾!”
骏马如离弦之箭,瞬间冲出后巷。
眨眼间,便消失在街道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