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这个幽灵般的名字而再度凝固。未知的敌人才最令人心悸，它像一片巨大的、充满恶意的阴影，笼罩在刚刚看到一丝重建曙光的沐言科技上空。
李沐言强行压下翻涌的思绪和身体的不适，他知道，恐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对手越是隐藏在暗处，自己越要稳住阵脚，加快步伐。
“子怡，收购远航壳公司的进度再加快。舒窈，法律架构要绝对隐秘，必要时可以动用一些……非常规的离岸通道，确保资金流向无法追溯。”李沐言的指令冷静得近乎冷酷，“对方在暗，我们在明，这是劣势，但也可能是优势。他们以为我们焦头烂额，无力他顾，我们偏要反其道而行，打他个措手不及。”
刘子怡和张舒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和决心。她们深知，这一步棋风险极大，但确实是目前破局最快、代价最小的方式。
“明白。”
“我会处理妥当。”
两人领命，立刻走到外间，压低声音开始密集的电话沟通和安排。
李沐言又将目光投向一直守在门口的保镖：“联系老赵，两件事：第一，昨天夜里出现在苏媛媛母亲家附近的那个生面孔，让他动用所有道上关系，挖地三尺也要找出线索，但记住，宁可跟丢，也不能暴露。第二，让他派一组绝对可靠、身手最好的人，24小时轮班，秘密保护秦峻博士，不能有任何闪失。秦峻现在是我们技术翻盘最大的希望。”
“是！”保镖点头，走到角落开始低声传达指令。
一道道命令从病床上发出，像无形的丝线，重新编织起一张应对危机的网。尽管网的中心，他自己还虚弱得无法站立。
安排完这些，李沐言才感到一阵几乎将他撕裂的疲惫和疼痛袭来。他靠在枕头上，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再次渗出细密的冷汗。
护士进来换了输液袋，语气严厉地警告他必须休息。李沐言闭着眼，含糊地应了一声。
但他根本无法入睡。“教授”两个字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盘旋。他试图将前世的记忆和今生的经历仔细梳理，寻找任何可能的蛛丝马迹。学术界？商界？还是隐藏在灰色地带的某种势力？陆远航那种纨绔子弟，怎么可能驱使动如此心思缜密、手段老辣的“教授”级人物？除非……陆远航自己也只是一枚棋子？或者，这个“教授”与陆家有更深的、不为人知的渊源？
思路在这里卡住。前世的他，层次远远够不到可能被称为“教授”的人物，今生的发展又太快，树敌大多明面，一时间毫无头绪。
就在他思绪纷乱之际，手机再次震动。是一个来自沪市的陌生号码。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喂？李沐言学弟。”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柔又带着几分熟悉的女声，带着江南水特有的软糯口音。
李沐言微微一怔，这不是前几天说家里面有事积极忙忙回沪市的何紫瑜“怎么了师姐？家里事情处理完了吗？”
对方轻声说道，“谢谢学弟关心，我这边家里事处理差不多了，听说你旧伤又复发住院了……现在怎么样？”
何紫瑜，那位建筑系的刚毕业的学姐，任职沐言网络科技的美工设计部总监。她家里不是有事吗，怎么突然打电话来？而且语气里的关切似乎超出了普通同事的范畴。
“何总监，谢谢关心。我还好。”李沐言保持着一丝距离感，因为她的离开也很蹊跷。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斟酌语句：“李总，其实我……我回去是找我父亲帮忙……”
“恰巧，我父亲的一位老朋友，是沪市交大材料学院的院士，姓吴。昨天我提起公司火灾的事情，特别是提到可能涉及一些特殊的材料燃烧和破坏方式……吴伯伯很感兴趣，私下跟我说，大概半年前，在一个很小范围的学术交流会上，他听过一个非正式的报告，内容涉及一种新型的、具有特定催化裂解效应的纳米级助燃剂，报告人好像……好像就被圈内人戏称为‘professor j’。当时他觉得这研究方向有些……危险，印象比较深。”
professor j！教授！
李沐言的心脏猛地一缩，呼吸瞬间屏住！他几乎要从病床上坐起来，却被剧痛钉回原地。
“紫瑜学姐！”他的声音因急切而显得有些沙哑，“你说的那个吴院士，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或者，能不能拿到更多关于那个报告、那个‘professor j’的信息？任何细节都可以！”
何紫瑜似乎被他的激动吓了一跳，连忙说：“你别急，小心伤口！吴伯伯人很正派，但也很谨慎，那种非正式的交流会内容，他未必肯多说。我试试看能不能再问问……不过，‘professor j’这个称呼，是他随口提的英文代号，我不确定是不是你要找的‘教授’……”
“很可能就是！”李沐言斩钉截铁，“学姐，这件事对我非常重要！请你务必帮忙，任何代价我都愿意付！”
“我……我尽力。”何紫瑜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最终还是答应下来，“有消息我马上联系你。你……好好养伤。”
挂了电话，李沐言的心跳依旧飞快。沪市交大、材料学院、纳米助燃剂、professor j……这些碎片化的信息，终于拼凑出了一点点模糊的轮廓！这个“教授”，很可能是一个活跃在材料科学领域，并且研究方向偏向危险应用的顶尖学者！他的研究，被用在了纵火上！
方向终于明确了！虽然依旧是大海捞针，但至少知道了该去哪片海域捞！
他立刻想把这条线索告诉外面的刘子怡和张舒窈，却听到外间传来她们刻意压低却难掩兴奋的对话。
“……对，谈下来了！虽然价格比预期高一点，但对方急着脱手，协议已经签了，首期款已经通过离岸账户打过去了！”这是刘子怡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太好了！生产线和销售渠道能接上了！入网许可更是解决了大问题！”张舒窈的声音也充满激动，“我这边法律文件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完成最后的股权变更，保证干净！”
收购远航科技壳公司的事情，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好消息和关键的线索几乎同时到来，像两道微弱却坚定的光，刺破了重重迷雾。
李沐言靠在枕头上，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胃部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些许。
危机远未解除，“教授”的威胁依旧悬在头顶，但被动挨打的局面，正在一点点被扭转。暗处的黑手能点燃一场大火，却无法烧尽野草顽强的根系。只要还有一口气，只要还有一线机会，他就能带着沐言科技，从这片废墟之上，重新生长出来。
他拿起手机，给何紫瑜发去一条短信：“学姐，大恩不言谢。此事关乎生死，万请尽力。年底奖金翻倍。李沐言。”
然后，他闭上眼睛，开始在心中飞速盘算。沪市交大……吴院士……或许，该让匡院长或者刘副院长，以更官方的渠道去探探路了？同时，秦峻那边，必须再加快进度！
夜行之路，星火虽微，却已足以指引方向。反击的号角，即将吹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