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1月18日，燕京迎来了这个冬天最大的一场雪。张舒窈站在"茶道"茶馆的屋檐下，拍打肩上的雪花，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凝结。这家隐藏在京都大学东门小巷中的茶馆，是刘子怡短信中指定的见面地点。
"舒窈，这边。"
循声望去，刘子怡坐在庭院角落的玻璃茶室里，朝她招手。今天的刘子怡没有往日的职业装扮，而是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高领毛衣，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像个普通的女大学生。茶桌上，一壶普洱茶正冒着袅袅热气。
"子怡姐。"张舒窈走进茶室，带进一阵冷风和几片雪花。她脱下羽绒服，露出里面的宝蓝色羊绒衫——巧合的是，这颜色与刘子怡的手链宝石同色。
"尝尝这个普洱茶，老板说是90年代的老茶饼。"刘子怡给张舒窈倒了杯深红色的茶汤，"下雪天喝最暖和。"
张舒窈双手捧起茶杯，热度透过瓷器传到掌心。她与刘子怡虽然这半年来在公司朝夕相处，但私下单独聊天还是第一次。茶室外的雪越下越大，将庭院里的竹丛覆上一层白色，仿佛把这里与喧嚣的世界隔离开来。
"你找我是想谈沐言的事吧？"张舒窈决定开门见山。
刘子怡轻轻转动着茶杯，茶汤映出她略显疲惫的眼睛："嗯。寒假是个好时机没有工作打扰，没有他的目光"她停顿了一下，"我想和你聊聊前世的事。"
"前世？沐言之前和我说了一些，但是我没有全信。"张舒窈握紧了茶杯。
"我和他的婚姻，我们的女儿，我们的生活。"刘子怡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毕竟"她苦笑一下，"你爱上的，是一个有着前世记忆的男人。"
窗外的雪无声地落下，茶室里的时间仿佛静止。张舒窈屏住呼吸，等待刘子怡继续。
"我们是别人介绍认识的。"刘子怡的目光投向远方，仿佛穿越了时空，"那时他刚刚毕业。我就在燕京打工，也就是她找到我那个网吧"
故事缓缓展开——相恋一年后结婚，生下大女儿雅楠，然后十一年后是清婉；李沐言如何从质检员一步步做到项目经理，她如何辞职在家带孩子；生活的甜蜜与琐碎，争吵与和解
"他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张舒窈突然问道。
刘子怡笑了："太爱揽责任。工地上出事，他第一个冲上去；家里有事，他总说'我来处理'。41岁的人，头发白了一半。"她的眼神柔软下来，"但他从没忘记过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哪怕再忙也会买个小蛋糕"
张舒窈默默听着，眼前浮现出一个她从未见过的李沐言——不是现在这个意气风发的创业明星，而是一个为家庭奔波的中年男人。
"那场车祸"刘子怡的声音哽了一下，"那天是大年三十，他下楼买醋，结果"
一滴泪水落在茶桌上。张舒窈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了刘子怡微微发抖的手。
"对不起，我不该"
"不，你应该知道。"刘子怡擦掉眼泪，"重生后的他，背负着这些记忆。这也是为什么他对你"她深吸一口气，"他救你时，根本不会游泳，却毫不犹豫跳进湖里。因为他不能再看着别人在眼前消失。"
张舒窈胸口一阵刺痛。她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李沐言的行为——那不止是一次英雄救美，更是一个重生者对生命的执着。
"子怡姐，"她犹豫了一下，"你还爱他吗？现在的他。"
茶壶里的水咕嘟作响，刘子怡慢慢给它添了热水："记忆里的感情很复杂像是看着一部很长的电影，明明知道每个情节，却还是会感动。"她抬起头，"但这一世的李沐言，已经不是我的丈夫了。他有权利选择新的人生，新的爱情。"
"那你呢？"张舒窈追问，"你就甘心只做他的合伙人？"
刘子怡没有立即回答。她望向窗外的雪景，许久才开口："这半年，我看着你们在一起他看你的眼神，和当年看我的很像。"她转回目光，"但我也看到了你的优秀——聪明、勇敢、正直。如果一定要有人"
"不。"张舒窈突然打断她，"我不会要求你退出。这不仅对你和沐言不公平，对我也是。"
"就像上次他和我描述这件事一样，我也打算退出，知道我被下药，他又出现在我面前救了我一次。后来，我自己想了又想，决定不放弃，才会有了今天。"张舒窈默默地描述自己的感受。
茶室里陷入沉默，只有茶水沸腾的声音轻轻作响。两位年轻女性相对而坐，各自沉浸在复杂的思绪中。
"其实"张舒窈终于打破沉默，"我查过很多资料。历史上，不少文化都接受多元关系。现代心理学也认为，情感模式可以多样化"
刘子怡挑眉："你是说"
"我是说，也许我们不必非此即彼。"张舒窈的脸微微发红，但眼神坚定，"既然我们都爱他，他也似乎无法割舍任何一方"
"三人行？就像古代那样。"刘子怡直接点破，随即摇头，"社会舆论怎么办？公司员工怎么看？还有我们的家人"
张舒窈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翻开其中一页："我做了一些研究。在法律层面，只要不涉及重婚，成年人之间的情感关系是自由的。至于舆论"她咬了咬唇，"我们可以不公开定义关系，就像现在这样。"
刘子怡接过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法律条文、社会学研究和心理学案例，甚至还有一张关系模型图。她不禁莞尔："不愧是法学院的高材生"
"我不是在开玩笑。"张舒窈认真地说，"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爱情的本质是互相成就、共同成长，为什么一定要限定人数和形式？"
刘子怡若有所思地搅动着茶水："那具体怎么操作？总不能共享一个男朋友吧？"
"我们可以建立自己的规则。"张舒窈的眼睛亮了起来，"比如，你是姐姐，我是妹妹。你负责照顾他的生活起居，我陪伴他工作冒险。我们互相尊重，互不干涉"
"听起来像在分工作职责。"刘子怡轻笑，但眼神已经松动。
"感情本来就需要经营嘛。"张舒窈也笑了，"我们可以先试行一个学期，不行再调整。"
窗外的雪渐渐小了，夕阳的余晖透过云层，将茶室染成金色。刘子怡望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女孩，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刘子怡脑海中出现李沐言带着她和张舒窈一起散步，几个可爱的孩子跑来跑去，互相追逐和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