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二，英城的年味正浓。
李沐言站在铁西区一栋整洁的家属楼前，手里提着两盒茶叶和一套精致的化妆品，这是他特意为张舒窈父母准备的礼物。清晨的阳光洒在积雪未消的路面上，反射出细碎的光芒。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按响了门铃。
门很快被打开，张舒窈穿着一件淡粉色的毛衣，头发松松地扎在脑后，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来得真准时，我刚跟我妈说你可能还要十分钟呢。"
"提前到总比迟到好。"李沐言笑着递上礼物，"这是给叔叔阿姨的。"
张舒窈接过礼物，侧身让他进门："爸妈，李沐言来了！"
客厅里，张建国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听到声音抬起头来。这位pai chu s所长即使在家也坐姿笔挺，眼神锐利却不失温和。林老师从厨房探出头，手上还沾着面粉："小李来了啊，先坐会儿，饺子马上就好。"
"叔叔阿姨过年好。"李沐言规规矩矩地鞠了一躬，将礼物放在茶几上，"也不知道叔叔阿姨喜欢什么，就是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张建国放下报纸，目光在礼物上停留了一瞬："哟，正山小种？这茶可不便宜，你一个学生……"
"爸！"张舒窈嗔怪地打断他，"人家一片心意，您就别盘问了。"
林老师擦着手从厨房走出来，笑着打圆场："小李别介意，老张职业病，看谁都像审犯人。来，坐下说话。"
李沐言依言坐下，背挺得笔直。虽然重生后他心理年龄已经四十多岁，但面对张舒窈的父母，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听舒窈说，你买了一个厂房，又将沐言蔬菜配送中心注册新的公司了？"张建国开门见山。
"是的，改成沐言蔬菜配送有限公司。"李沐言如实回答。
"年纪轻轻就创业，有魄力。"张建国点点头，"不过学业不能落下，京都大学可不是那么容易混的。"
"爸，李沐言可是我们市的高考状元，成绩好着呢。"张舒窈插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骄傲。
林老师端来水果，温和地问："小李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父亲在建筑工地做个代班，母亲在服装厂工作。"李沐言回答得不卑不亢。
张建国和林老师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李沐言的眼睛，但他面色如常，继续回答着林老师关于家庭情况的询问。
厨房里飘来饺子的香气，张舒窈起身去帮忙。李沐言想跟着去，却被张建国叫住："让她们忙吧，咱爷俩聊会儿。"
张建国给李沐言倒了杯茶："自从你救了舒窈说，她现在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越来越开朗。"
李沐言双手接过茶杯："那次只是碰巧，举手之劳。"
"那丫头从小就不会游泳，要不是你……"张建国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这份情，我们张家记着呢。"
李沐言摇头："叔叔言重了，这事过去就过去了。"
"你倒是实在。"张建国笑了笑，话锋一转，"不过，你不能欺负我女儿。"
李沐言心头一跳，但面上不动声色："绝对不会，我们是好朋友。"
"别紧张。"张建国摆摆手，"你这一年来的表现，确实令人刮目相看。从高考状元到创业，一步一个脚印，不像个毛头小子。我很欣赏。"
李沐言暗自松了口气，看来张建国暗地里面没少帮忙。
"爸！你别说了！"张舒窈端着饺子从厨房出来，不满地瞪了父亲一眼。
"好好好，不说了。"张建国举手投降，"吃饭吃饭。"
午餐的气氛比李沐言预想的要轻松。林老师的手艺很好，饺子皮薄馅大，还有几道精致的家常菜。张建国甚至开了瓶酒，和李沐言小酌了两杯。
饭后，张舒窈主动收拾碗筷，李沐言也起身帮忙。厨房里，水声哗哗，张舒窈小声问："我爸没为难你吧？"
"没有，叔叔人很好。"李沐言接过她洗好的碗，用毛巾擦干。
"他平时对谁都板着脸，今天对你算很和蔼了。"张舒窈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对了，下午英城公园有庙会，想去看看吗？"
李沐言点头："正有此意。"
收拾完毕，张舒窈向父母请示："爸妈，我和李沐言想去庙会转转。"
林老师笑着点头："去吧，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张建国从报纸后抬起头："晚上七点前回家。"
"知道啦！"张舒窈欢快地应道，拉着李沐言就往外走。
出了门，李沐言才长舒一口气："你父亲的气场真强。"
张舒窈噗嗤一笑："这就怕了？你可不是一次两次见过他，这么多次还没习惯？"
李沐言心头微动，但没有接话。
英雄广场是2002年新建的，离张家不远，两人步行前往。路上张灯结彩，到处都是走亲访友的行人。张舒窈今天穿了一件红色的大衣，在雪地的映衬下格外明艳。
"你今天很好看。"李沐言脱口而出。
张舒窈脸上飞起一抹红晕："突然说这个干嘛……"
"实话实说而已。"李沐言笑了笑，转移话题，"庙会都有什么好玩的？"
"可多了！有糖画、面人、杂耍，还有各种小吃……"张舒窈如数家珍，眼睛亮晶晶的，"我最喜欢看吹糖人的，能把糖稀吹成各种形状，可神奇了。"
看着她兴奋的样子，李沐言不禁莞尔。前世的他从未参加过这种活动，高三时沉迷恋爱，毕业后疲于奔命，哪有闲情逸致逛庙会。
广场人头攒动，李沐言去洗手间路上他无意中听到前面两个女生的对话：
"听说今年庙会请了省杂技团的来表演……"
"真的吗？那得早点去占位置！"
"对了，你听说没，张家那丫头交男朋友了……"
"哪个张家？"
"就是马车房pai chu s张所长家的闺女啊，京都大学那个……"
李沐言眉头一挑，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
李沐言回来，张舒窈正被几个熟人围着，见他过来，连忙招手："李沐言，这边！"
那几个女生看到李沐言，眼睛一亮，小声嘀咕着什么。张舒窈大方地介绍："这是我同学李沐言，今年市高考状元。"
张舒窈的脸又红了："你们别乱说！我们就是同学……"
"别理她们。"张舒窈拉着李沐言快步走进公园，"这些人就爱八卦。"
李沐言但笑不语。庙会里热闹非凡，各种摊位沿路排开，吆喝声此起彼伏。有卖糖葫芦的、捏面人的、写春联的，还有套圈、射箭等游戏摊位。
"我们先去看杂技表演吧！"张舒窈指着远处的舞台，"听说今年请了省里的专业团队。"
表演场地已经围了不少人，他们找了个靠前的位置站定。很快，锣鼓声响起，表演开始了。顶碗、走钢丝、叠罗汉……精彩纷呈的节目引得观众阵阵喝彩。
在一个高空吊环的节目时，表演者突然失手，眼看就要跌落。观众一片惊呼，李沐言下意识地往前一步，将张舒窈护在身后。好在表演者及时调整，有惊无险地完成了动作。
"吓死我了……"张舒窈拍着胸口，这才发现李沐言的保护动作，心头一暖，"谢谢。"
李沐言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尴尬地退开："本能反应。"
看完表演，两人沿着小吃摊一路逛过去。张舒窈像个孩子似的，每样小吃都想尝尝。糖画、糖葫芦、炸年糕……不一会儿，她手里就拿满了各种零食。
"给，尝尝这个芝麻糖。"张舒窈掰下一块递给李沐言。
李沐言接过，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两人都是一愣，迅速分开。
"好……好吃吗？"张舒窈小声问。
"嗯，很甜。"李沐言点头，不知是说糖还是说此刻的心情。
路过一个套圈的摊位，张舒窈跃跃欲试："我想玩这个！"
老板热情地递上十个竹圈："五块钱十个圈，套中什么拿什么！"
张舒窈兴致勃勃地投起来，可惜准头不佳，连投九个都落空了。最后一个圈，她深吸一口气，认真瞄准，结果还是差之毫厘。
"哎呀！"她懊恼地跺脚。
李沐言笑着又买了十个圈："看我的。"
他手法娴熟，连续套中三个小奖品，最后一下更是精准地套中了最远处的一个毛绒玩具。
"哇！你怎么这么厉害？"张舒窈惊喜地接过那个兔子玩偶。
"小时候经常玩。"李沐言轻描淡写地说。实际上，这是前世他带女儿李雅南逛夜市时练出来的本事。
张舒窈抱着兔子玩偶，爱不释手："我要给它起个名字，就叫……沐沐！"
李沐言失笑："为什么叫这个？"
"不告诉你！"张舒窈调皮地眨眨眼，抱着玩偶往前跑去。
夕阳西下，庙会的人越来越多。路过一棵挂满红布条的老槐树时，张舒窈停下脚步："听说这是棵许愿树，很灵验的。"
树下有个摊位，卖红布条和毛笔。张舒窈买了两条，递给李沐言一条："许个愿吧。"
两人背对背写下愿望，然后一起将红布条系在树枝上。微风吹过，满树的红布条轻轻摇曳，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你许了什么愿？"张舒窈好奇地问。
李沐言笑而不答："说出来就不灵了。"
实际上，他在布条上写的是："愿此生不负所爱的她们。"
天色渐暗，公园里的灯笼一盏盏亮起来，将庙会映照得如梦如幻。张舒窈看了看手表："快七点了，我们该回去了。"
回程的路上，两人都有些沉默。经过一座小桥时，张舒窈突然停下："李沐言，今天开心吗？"
"很开心。"李沐言真诚地说，"谢谢你带我逛庙会。"
"那……以后每年都一起逛，好不好？"张舒窈的声音很轻，但字字清晰。
李沐言心头一震，看着她被灯笼映红的侧脸，郑重地点头："好。"
张舒窈笑了，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亮。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影子在雪地上拖得很长，渐渐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