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内容一闪而过。
林凡的目光甚至没有在私人手机上过多停留。
他面色如常，仿佛只是瞥了一眼无关紧要的通知。
心跳平稳，呼吸均匀。
越是关键时刻，越需要绝对的冷静。
他抬眼，看向直播连接数画面中那个一脸不耐烦的孙女士。
以及她怀里依旧蔫蔫的、眼神怯懦的比熊犬灰灰。
如同冰冷的刺，提醒着他眼前这个女人可能犯下的滔天罪行。
但现在，他不能表露分毫。
他是林凡，一个只是有些“过于负责”和“话痨”的宠物医生。
“孙女士，我们继续。”
林凡拿起刚才写写画画的纸张，对着镜头，语气依旧是那副专业、甚至略带些絮叨的样子，
“关于这个行为记录表格，我再强调几个关键点。”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详细解释表格的每一项填写要求。
从喂食时间、饮水量、排便情况，到精神状态评分、异常行为记录……
事无巨细，繁琐到了极致。
【这表格也太复杂了吧！喂个狗而已啊！】
【主播今天真的好耐心（磨叽）啊……】
【我感觉我上学记笔记都没这么认真过！】
【这阿姨居然还没炸毛？真是奇迹！】
【有没有觉得气氛有点怪怪的？主播好象在拖延时间？
【前面的别瞎说，林医生一向这么负责！（狗头）】
【大家配合点，别刷屏，安静看！】
弹幕似乎也察觉到了某种异样。
但绝大多数观众默契地保持着观望和配合，
刷着一些无关痛痒的内容。
在线人数稳稳站在百万高位，甚至还在缓慢爬升。
所有人都被这无形中绷紧的气氛所吸引。
孙女士的眉头越皱越紧，脸上的不耐烦几乎要溢出来。
她几次想开口打断，但林凡总能适时地抛出一个新的“关键点”或者“常见误区”，
用专业术语把她到嘴边的话堵回去。
“比如这里，‘异常行为记录’，”纸上的一个条目，语气认真，
“不能只写‘焦躁’，要具体描述，是来回踱步？还是频繁舔爪？”
“或者是耳朵向后紧贴头皮？这些细节对判断焦虑类型非常重要……”
孙女士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火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知道了！还有多少？我一会儿还有事！”
她的眼神时不时瞟向墙上的挂钟，显得有些焦躁。
林凡心中冷笑。
有事？
怕是想去确认你的“货”，或者联系那个“刘婆”吧？
可惜，你没机会了。
“快了快了，最重要的一部分已经讲完了。”
林凡安抚道，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
“剩下就是一些日常环境管理的建议，比如保持环境安静，避免突然的噪音……”
他一边继续用语言拖住孙女士，一边分出一丝心神。
脑海深处，系统界面上。
那个【局域动物沟通（临时）】的技能图标微微闪铄着。
虽然技能持续时间已过，但他与附近动物创建的那种微弱联系并未完全断绝。
他能模糊地感知到，诊所窗外，
几只麻雀扑棱着翅膀飞向城西的方向。
屋檐下，一只流浪猫警剔地竖着耳朵，琥珀色的瞳孔倒映着夜色。
它们或许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它们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息，
以及来自那个能让它们感到安心的“医生两脚兽”的无声期盼。
林凡集中精神，将一股强烈的、带着“关注”、“警戒”
尽可能地向城西那片局域扩散。
他不知道这能起到多大作用。
但这已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远程辅助。
剩下的，交给王队长和专业的同事们。
……
城西，原化工厂旧址。
夜色如同浓墨，将这片废弃之地喧染得格外荒凉破败。
残垣断壁在月光下投下狰狞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化工废料和污水混合的怪味。
一处相对完整的仓库隐藏在几座高大的、锈迹斑斑的反应罐后面，
门口堆放着废弃的轮胎和塑料桶，极为隐蔽。
仓库内部，灯光昏暗。
只有一盏挂在横梁上的白炽灯，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勉强照亮一小片局域。
一个头发花白、梳着发髻、满脸褶子、嘴角叼着一根旱烟袋的老太婆，
正眯着眼睛，书着手里一叠皱巴巴的钞票。
她身上散发着浓烈的烟叶味和一股若有若无的、类似草药的味道。
正是“刘婆”。
在她身后角落的草席上，蜷缩着两个小小的身影。
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衣服脏兮兮的。
小脸上满是泪痕，已经哭累了，昏昏沉沉地睡着。
嘴里还无意识地呓语着“妈妈……”
另一个是七八岁左右的男孩。
身材瘦小，脸上带着淤青，眼神空洞麻木。
双手被粗糙的绳子反绑在身后。
他低着头，身体微微发抖，仿佛对即将到来的命运充满了恐惧。
“啧，这次这两个‘货’成色一般啊。”
刘婆吐出一口烟圈，浑浊的眼睛扫过角落，语气带着挑剔，
“女娃子爱哭，男娃子太瘦，卖不上好价钱。”
旁边一个穿着工装、满脸横肉的男人赔着笑：
“刘婆，您多担待。现在风声紧，不好弄。孙姐那边说就这两个了，让赶紧处理掉。”
“孙桂芳那个蠢货！”刘婆冷哼一声，“磨磨唧唧，非要等什么‘风头’过去！夜长梦多不懂吗？”
她掐灭旱烟，站起身，走到两个孩子面前，用手粗暴地抬起男孩的下巴。
男孩吓得一哆嗦，死死闭上眼睛。
“哼，胆小鬼。”刘婆嫌弃地甩开手，“联系‘下家’了吗？车什么时候到？”
“联系了联系了！”工装男连忙点头，
“说是一个小时后到老地方接货。先把他们弄上车，拉到邻省交界，那边有人接手。”
“一个小时……”刘婆沉吟着，浑浊的眼珠转了转，“让孙桂芳赶紧过来结清尾款！她人呢？怎么电话打不通？”
“孙姐说家里有点事，好象是她那条破狗不吃东西，正找网上兽医看呢……”工装男语气有些不以为意。
“什么？！”刘婆声音猛地拔高，带着惊怒，“这个节骨眼上看兽医？！还开着直播？！她脑子被驴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