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悍眼里,身前的顾先生虽是早已预定了先天境的先天宗师,他得罪不起。
可修为宗师巅峰的武主事,如今已得一枚九紫清丹,即将冲击先天境,他也是得罪不起啊。
“对对对!静音了!肯定是静音了!” 此刻反应过来的晁闻剑如蒙大赦,连忙顺着这台阶往下走,干笑着看向顾阳山!
“阳山老弟,你说是不是?呵呵,武大哥重伤之下,一时疏忽也是有的!”
顾阳山闻言,心中洞若观火,面上却配合地露出一丝了然的莞尔:“晁老哥所言极是,定是如此。”
“故而更要烦请老哥辛苦一趟,务必寻到武大哥,当面陈情。他心无挂碍,方能全力叩问先天大道。” 顾阳山再次强调了“当面”二字。
“对对对!老弟放心!”晁闻剑如释重负,朝着莹儿、何玉青等人匆匆一拱手!
“事不宜迟,老道这就带马悍去追!定将此间心意带到!”
说罢,带着同样松了口气的马悍,脚步如飞,朝着谷外方向疾行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渐浓的夜色里。
庭院门口,只剩下顾阳山一行人,以及石灯笼里初初燃起的昏黄光晕,将他的身影拉得悠长。
暮色四合,月光如练,倾泻在药灵谷清幽的庭院内,顾阳山引着几人步入暂居的小院。
没过多久,便有药灵谷弟子奉上了精心烹制的晚膳。
月色下,石桌旁,几人围坐,药膳的奇香与清冽的酒香在夜风中交织。一杯酒入口醇厚绵长,令人唇齿留香,暖意直透肺腑。
杯盏轻碰,谈笑风生,连月色都仿佛沉醉了几分。
酒过几巡,菜添五味,小凤凰已是面若桃花,醉眼迷离。
只见她眼皮儿有些打架,却忽地强撑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举着酒杯,舌头都有些打结:
“顾大哥,来再来!我我再敬你一个!”
小凤凰这架势,大有不碰杯就扑上来的意思。
顾阳山见这小妮子憨态可掬,手中酒杯都险些泼洒了,便心下莞尔,只得无奈地再次举杯相迎:
“小凤凰,慢些饮!”
“咕噜——哈!”小凤凰仰脖便是一口饮尽,酒意更浓,她那双迷蒙醉眼的目光立刻黏在了一旁的莹儿身上。
她抱起酒坛,笨拙地斟满两杯,笑嘻嘻地递过去:“莹儿姐!轮到轮到我们啦!呵嘿嘿,喝!干了它!”
何玉青瞧她这模样,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伸出纤指轻轻戳了戳小凤凰那红扑扑、热乎乎的脸蛋,嗔怪道:
“小凤凰,再这般胡喝,当心醉成一滩泥,今夜我可扛不动你回去!”
“嗝——!”小凤凰响亮地打了个酒嗝,眼神却亮晶晶的,“坛主莫闹!我我是高兴!高兴莹儿姐和坛主姊妹相认了!不对不对”
说着,她用力晃晃脑袋,像是要把那点迷糊甩掉,掰着手指数着!
“是三个!我们三个!都是好姊妹!呵哈哈!”小凤凰咧嘴笑得没心没肺,却透着由衷的欢喜。
莹儿闻言,心头暖意融融,脸上绽开明媚的笑容,也爽快地灌下一大口酒:
“对!小凤凰,你也是我和阿姐的好姊妹!”
说罢,樱唇微启,竟也学着小凤凰猛灌一大口,喉咙里火辣辣一片!
莹儿她本就心思细腻,此刻酒意上涌,又被这温情包裹,只觉得无比放松畅快。
“呵哈哈!好姊妹,再喝!”小凤凰得了鼓励,愈发来劲,拉着莹儿的手臂,又连碰数杯。
两姝你来我往,杯盏交错。
几杯烈酒再次落肚,莹儿只觉天旋地转,白皙的脸颊也迅速染透红霞,脑袋开始发沉,眼前人影微晃。
然而,感受着身旁师兄沉稳的气息和阿姐温柔的目光,她心中那份长久以来的紧绷感悄然松弛,竟也起了争胜之心!
心中暗道:今日定要喝倒这小丫头!
莹儿索性抛开顾虑,强打精神,与小凤凰斗起酒来,笑声清脆中带着一丝倔强!
小凤凰瞅着莹儿红透的脸颊和略显迷蒙的眼神,得意洋洋地转向何玉青炫耀:“坛主!你看!”
“莹儿姐不行啦!没没我酒量大!呵哈哈!”
说罢,她拍着小胸脯,一副“天下我最能喝”的小模样,引得何玉青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四人推杯换盏,谈天说地,笑语晏晏,直至月轮西坠,爬上高高的树梢。
再看石桌旁,莹儿和小凤凰早已支撑不住,脑袋一歪,双双趴伏下去,口中犹自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喝再喝一杯嘛喝坛主师兄干”
顾阳山看着莹儿沉睡中仍微微蹙着的眉头,心中了然。
方才他未加阻拦,正是存了心思,想让这心思过重、郁结于心的丫头借着酒意,彻底放纵宣泄一回,也是好的。
他目光落在莹儿酣睡的侧颜上,心中微叹。
而与他对坐的何玉青,眼见自家小凤凰那毫无形象、四仰八叉趴在石桌上还咂巴嘴的模样,只觉一阵熟悉的头疼袭来,扶额轻叹。
这小丫头,真是何时何地都不让人省心。
片刻之后,顾阳山与何玉青两人闲聊许时,小凤凰清脆而富有节奏的呼噜声便在寂静的庭院里响了起来,格外清晰。
此时,顾阳山抬首望了望天色,月华已淡,夜露微凉,轻声开口,打破了这带着鼾声的宁静:
“玉青,夜已深,该回去歇息了。”
何玉青闻言心知确实该走了,便轻轻应了一声:“嗯。”
旋即,又低声补了一句:“明日再来寻莹儿说话。”
言罢起身,她动作熟稔地将石桌上那摊“醉泥”捞起,轻柔地稳稳背在背上。
小凤凰在梦中不满地哼哼两声,脑袋在她颈窝蹭了蹭,又沉沉睡去。
行至院门时,何玉青脚步微顿,竟鬼使神差般回首望去。
只见月光勾勒出顾阳山静坐的身影,他也正抬眼看来。
四目在清冷的夜色中短暂相接,仿佛有千言万语,又仿佛只是月下无言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