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大驪大隋绸繆中
来到书斋后。
李宝瓶给裴钱倒了一杯茶水,让裴钱隨便坐。
她爬上床铺拿出那个在棋墩山得来的多宝阁,都放到了黑小女孩面前,“送你了。”
裴钱看了看这鲜红色的宝匣,里面装的满满当当。
她如今比较识货了,问了一句废话,“很贵吧?”
李宝瓶倒是没有故意藏藏掖掖,一五一十说道,
“宝匣还行,里面的东西不贵,只是我自己收集的东西而已。”
裴钱灵光乍现,轻声道,
“宝瓶姐姐,心意最真诚。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敢收哩,师父会骂我的。”
李宝瓶眨眨眼睛,
“那你就跟苏师兄说,是我一定要给你的啊,他不会怪你的。”
裴钱怯生生点了点头。
李宝瓶挠挠头,心中哀嘆一声。
苏师兄怎么找了这么个憨憨笨笨的弟子呢。
她想了想,认真的问道“裴钱,听苏师兄说你准备开始练刀了?以后要不要跟我一起行走江湖?”
裴钱舌头打结,含含糊糊道“我才刚开始练,是一个叫黄庭的仙子姐姐教的。
练得很马虎哩,我比较笨,可能这辈子都练不好的李宝瓶换了个位置,坐在裴钱身边那张长凳上,安慰道,
“不用觉得自己笨,你年纪小嘛,听苏师兄说,你比我小一岁呢。”
裴钱一听,好像很有道理,立即抬起头笑了起来。
接著红衣小姑娘猛然站起身,嚇了裴钱一大跳,
李宝瓶从枕头下抽出那把刻著天然祥云符篆的刀,隨后又拿出一只翠绿的小葫芦,
“其实刀法我也会一点的。”
然后她眼神示意裴钱不要慌张,然后让裴钱好好看著,
结果裴钱就看到李宝瓶一下子抽刀出鞘。
后者双手持刀,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就对著那个葫芦就一刀劈砍下去。
看得裴钱跟一头小呆头鹅似的。
李宝瓶这一刀砍得十分霸气。
然而她可能错估了小葫芦的光滑和坚硬。
翠绿的葫芦一受力,顿时刚好一下子崩向了裴钱。
黑小女孩下意识一巴掌把它拍飞。
翠绿养剑葫啪一下,砸在了李宝瓶脸上。
砰一声。
葫芦坠地。
愣了一下的李宝瓶开始流鼻血。
裴钱觉得自己死定了。
这会儿小师姑手里还拿著刀呢。
下一刀极有可能就要砍掉自己的狗头了吧?
不料李宝瓶抬起手,手掌隨便一抹,將祥符刀熟门熟路地放回刀鞘。
然后她轻轻脚尖挑起养剑葫握在手心,一起放回桌上。
坐下后,李宝瓶对裴钱开心笑道,
“裴钱,你刚才那一挡一拍,很漂亮唉,很有江湖风范!
不错不错,不愧是我苏师兄的徒弟。”
裴钱哭丧著脸,指了指李宝瓶的鼻子,呆呆道“宝瓶姐姐,还在流血。”
李宝瓶又抹了一把,看了看手心,好像確实是在流血。
她神色自若地站起身,又跑去床铺那边。
隨后红衣小姑娘从一沓宣纸中抽出一张,撕下两个纸团,仰起头往鼻子里一塞,就不再管了。
李宝瓶大大咧咧坐在裴钱身边。
看著脸色雪白的后者,她一头雾水。
干嘛,怎么感觉小葫芦是砸在了这个傢伙脸上?
可就算砸了个结结实实,也不疼啊。
李宝瓶於是揉著下巴,仔细打量著黑小裴钱。
觉得苏师兄的这位弟子的想法,比较奇怪,就连她李宝瓶都跟不上脚步了。
不愧是苏师兄新收的弟子,还是有一点门道的!
裴钱忍著心痛,犹犹豫豫从袖子里,掏出那只从姚近之那里打秋风才得来的心爱玉镇纸放在了桌上。
然后她小心翼翼把镇纸往李宝瓶那边轻轻推了推,
“宝瓶姐姐,送你了,就当我给你赔罪啊。
李宝瓶有些生气,这个裴钱咋这么见外呢,瞪眼道,“收起来!”
裴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乖乖將玉镇收入袖中。
隨后她趴在桌上,望著祥符和葫芦,小心翼翼问道,
“宝瓶姐姐,我可以摸摸它们吗?”
李宝瓶直截了当的点点头,
“当然行啊。
你喜欢刀剑和养剑葫的话,到时候跟我一起去闯荡江湖时,我保准儿给你找齐一套最好的!”
裴钱现在很想喊盟主大气威武。
在两个小姑娘於学舍里聊天时。
苏尝和茅小冬也在书斋里说著最新的局势。
霍东山给他们看过了眾多关於大隋內幕的谍报。
那些內幕,相较於高氏老供奉蔡京神自身隱藏的秘密,小事而已。
大隋高氏当年能够与卢氏王朝联手,压制拥有国师崔和山崖书院的大驪崛起,拖延了数十年之久。
可不只是大隋高氏皇帝高瞻远瞩那么简单。
大驪当初有墨家一支和阴阳家陆氏高人,帮忙打造那座仿製的白玉京。 大隋和卢氏,当年也有纵横家的大修士身影,躲在幕后,指手画脚。
如今大驪不住南下。
大隋因为当初书院风波,导致纵横家最后撤走。
失去底气的大隋內部高层暂时由主和派占上风。
他们不想与大驪铁骑硬碰硬,只希望贏得时机去修养生息。
甚至做好了割让出了黄庭国这些屏藩附属打算,也要放任保存实力的大驪全力南下。
即使这很可能会给大驪机会,一路势如破竹杀到朱荧王朝边境。
大隋的主和力量抬头,也是茅小冬最纠结的事情。
作为一个真正的文人,他真心希望天下太平。
但是他也知道,如今想要靠纸上的道理,就给一洲谋得一份太平有些不太可能。
大隋拖住大驪的脚步,或许能让宝瓶洲北部其他王朝有个准备。
但大隋就会陷入血雨腥风,说不定就是第二个卢氏王朝。
也不知道苏尝是否已经有定计。
在老人询问的目光中。
苏尝只是笑著说,自己也无意让大隋现在就捲入战爭中。
只会藉助东华山的力量,帮助大隋一部分想要积蓄力量,发展民生。
但这相安无事,看似是大驪占了便宜的背后。
自然別有心思。
苏尝觉得大驪皇帝宋正醇將死一事。
即便大驪中枢秘而不发。
但是相信大隋这边,说不定已经有所察觉,
所以才会暂时按住一口气。
之后大驪铁骑就算势如破竹,一居囊括宝瓶洲半壁江山,也並不稳固。
但一旦大隋这个后院起火,再加上观湖书院和朱荧王朝那边骤然发力。
大驪这盘看似形势大好的棋局,就会瞬间被屠大龙。
到时候被大驪铁骑踩踏碾压的整个北方版图,在后发制人而得胜下。
就处处皆是一块块可以名正言顺放入嘴中的大肥肉了。
但关键在於,如今的大隋皇帝还在摇摆之中。
谁也不能確定,对方是否真的有这份心力。
也不能確认他是否会不会被裹挟著,先行起兵。
所以苏尝说自己会在走之前与茅小冬一起见一见对方。
之后苏尝与茅小冬一起返回了小院。
青衫少年带著一群人难得又下厨做了饭。
把老人请做上首后,其他人就坐的很隨意了。
当初一起来到大隋的读书种。
李宝瓶、裴钱、李槐、小文,林守一、於禄、谢谢,坐在一边。
苏尝,小文,苏鲤鲤,画卷四人坐在另一边。
他们刚好围成大一桌吃著热闹饭。
坐在苏尝对面的李槐嗓门最大。
反正只要有苏尝坐镇,他连李宝瓶都可以不怕。
眾人围桌喝薺菜粥的时候,先后转头望向了屋外边的天井小院。
一抹雪白身影从廊道阴影处扎眼飘出,站定后,那人笑脸灿烂。
是一位白衣少年郎,很有仙气。
裴钱证忙看著那位不速之客。
不知为何,她鬼使神差地就拿出了镇妖符,赶紧贴在自己额头。
苏尝放下筷子,嘆了口气。
画卷四人都有些神色疑惑。
此人除了衣饰容貌出彩之外,看不出修为深浅。
就连是山上神仙还是纯粹武夫,都不好说。
但越是如此,四人心中越是没底。
苏尝抬头问道,“你怎么才回来?”
那白衣少年热泪盈眶,嘴唇颤抖,很是感人肺腑。
他抹著眼泪,小跑而来,似乎也要扑进苏尝的怀里,
“先生这一路远游天下何止百万里,辛苦了,太辛苦了。
学生无法陪伴左右,为先生解忧一二,该死,真是该死啊。”
他这副情真意切的模样,把裴钱听的直瞪大了眼。
这傢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敢情是要跟自己在卖惨方面爭长短?
苏尝毫不客气的伸手將这做作的傢伙拍到了一边。
白衣少年在空中旋转无数圈,双袖飘荡,漂亮得像一团被仙人伸手推开的白云。
崔东山站定后,笑著与小文和苏鲤鲤打了声招呼,然后打量了一眼画卷四人。
苏尝简单介绍了一下,“这是我的学生崔东山。”
卢白象心中瞭然,记得苏尝说过自己有位学生在大隋山崖书院求学,下棋很厉害。
崔东山大步跨过门槛。
裴钱犹豫了一下,准备起身將自己位置空出来,去坐在隋右边身边。
结果一旁的李宝瓶抬了抬眼,“不用管。”
黑小女孩汕汕的坐了回去。
白衣少年也没有急著坐在苏尝身边。
他先是自个儿去灶房找了双碗筷,最后跟卢白象坐在一条长凳上。
崔东山刚要去夹一块下粥用的腐乳。
然后他募然放下筷子,好像是想接续前言,
“先生,学生竹的心痛得无以下筷啊。”
苏尝白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