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天下剑术第一人
苏尝一脚蹬地,整个山顶在须臾间轰然破碎。
他右手紧握著小剑天理,顺势一剑横扫。
剎那间,滔滔剑影大江奔流而出,浩浩荡荡朝著裴晏汹涌而去。
裴是点点头,剑多就是了不起。
他想了想,祭出了自己第一把本命飞剑,“神霄”。
整座小天地瞬间变成一座雪白雷池。
千万条雷电长蛇自雷池中喷涌而出,在天地间肆意纵横、绽放光芒。
它们攒簇成一条巨大雷蟒,张开血盆大口,以自身消弹的代价吞没了苏尝挥出的剑影大江。
蟒吞大江之时,裴晏真身缓缓飘落在山间一条溪涧旁。
他蹲在水边,伸手起一捧水,掂量了一下重量。
下一剑,这一座小天地里,不光是整条溪涧之水,周围一切水雾都被他拘押在手。
裴昱第二把本命飞剑,水仙的天赋神通让裴晏能够在光阴长河当中,仿佛一头水鬼一样,在有心设置的一座座渡口畔,隨心所欲的游走。
裴晏一步跨出,真身留在原地,出窍阴神则“游曳”来到一处隱秘节点。
隨后裴晏阴神双指作剑,朝青衫少年的后背轻轻一戳,在同一时间,递出了十二道指剑。
真实天地当中,苏尝腰间那枚“光阴流水”的无忧牌微微一亮。
心生感应的少年,身形下意识倾斜,肩甲处的衣服便骤然出现一个窟窿。
诡异的是,这窟窿周边既无半点剑气残留,也无丝毫剑意波动。
如果不是少年躲的及时,恐怕就要被一记指剑洞穿心窍了。
不会死,但是会少掉半条命,
武夫体魄会不会留下一个巨大的后遗症,练气士境界会不会跌境,就看另外半条命的运气了。
在那渡口处的裴晏阴神,忍不住感嘆一声,看来是个走惯了光阴长河的,不然躲不开这一剑。
苏尝回手挥出森森剑意竹林,栽遍四周驱离那处於自己附近光阴流水中的阴神。
与此同时,天幕之上陡然出现一道璀璨的剑气光柱,將苏尝笼罩其中。
原来是裴晏的第三把本命飞剑,“一线天”裹挟著无尽威势,从高空呼啸而落。
双手持剑的少年,扬剑上挑,明月与大日同时从他剑尖升起。
光柱与日月相撞,轰然炸裂成璀璨的白芒,无数剑气如暴雨般倾盆而下,砸落在那已经被先前战斗平整过的山顶之上。
最终山崩地裂,整座山头都炸开,大地之上,出现了一个巨大坑洼。
只是大坑当中已经失去了苏尝的踪跡,
到现在为止,裴晏还没有真正全力出剑。
他不是那位人间最得意,也不是十四境大修土。
但却是一位名副其实的飞升境剑修,而且拥有惊世骇俗的四把本命飞剑。
所以即使始终压境在仙人,但动用了三把本命飞剑的他,自觉其实已经够欺负一个晚辈的了。
这个年轻人,靠著手中的小剑、一副气盛武夫的体魄,以及熟稳光阴长河,已经连接他三剑而无事。
他答应邹子对少年的试探,也算完成了一大半。
就在裴准备收起神霄、水仙和一线天三把本命飞剑的时候。
突然之间,背后显出一抹阳神身影的苏尝,毫无徵兆的挥出一剑。
是一把並不在老人所知情报之中的流光小剑。
比之前苏尝一剑斩落,剑术不同,剑意剑道更不同。
而且因为有光阴流水的推波助澜,所以一往无前,势如破竹,速度快得有点不太讲道理,
流光长剑直线而至,直奔乾涸河床旁的裴晏真身而来,
裴晏阴神想要退出光阴长河,归窍真身,但是却被苏尝手握心剑昭彰的阴神阻拦了一瞬。
裴晏真身想了想,没有选择避让锋芒,而是伸出一根手指,抵住那把长剑的剑尖。
溢彩的剑光轰然绽放。
以至於整座小天地都变成五彩一片。
在这轰然的巨响声中,如鬼魅般的青衫少年在裴晏身后递出一拳。
结果迎头撞向裴晏尚未收起的三把飞剑。
苏尝躲过神霄,被水仙划破脖颈,被那把一线天从拳头穿透整条胳膊,最终从肩头处刺穿。
然而浑身气势恢宏的苏尝,还是挥出了縈绕著咆哮武道金龙气机的一拳,正中裴晏左肩。
老人身体微微后仰,有些摇晃跟跑。
但原本可以接上一拳的青衫少年,左手的拳头最终却没有落下。
因为裴的第四把本命飞剑,就悬停在他眉心前,仅仅一寸之遥。
这把飞剑静止不动,但其剑尖所指之处,苏尝原本鲜血模糊的整张脸庞,仿若被一盆蕴含著凌厉剑气的清水冲洗了一遍,瞬间再无半点鲜血残留。
同时,在少年的眉心处,出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窟窿。
没想到自己会被迫动用所有本命飞剑的裴缓缓转身,捻了捻鲜血浸染的指尖。
他此刻愈发有些理解邹子对少年的重视。
自己拥有四把占儘先手、后发优势的飞剑,但只要过度压境,就会感觉仍然不够,还得加上自已真正的剑术。
老人望著苏尝,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笑意,
“停手是觉得以命换伤,不划算?”
苏尝收拳,抬起手掌抹平眉心伤口,然后摇了摇头,
“感觉前辈杀意並没有那么凛然。”
言外之意,如果这是生死之爭,那他刚才第二拳无论如何都会落下。
裴晏一愜,不知道少年为何对自己的心境如此篤定。
不过也確实不差。
如果他真想要杀苏尝,姚家那条九尾,可以拦,但是註定拦不住。
千里之外,某人可能都会救人不及。
而这个某人,当然就是尚未真正离开桐叶洲的左右。
看著脸色有些苍白的少年,裴晏摇头笑道,
“既然知道,那刚才为何都看见我收剑了,还要拼著受伤上来?你这种头铁找打的习惯,以后改改。”
苏尝耸耸肩,“大概不行。只挨剑,不打回去,我心里不痛快。”
裴晏惊讶道,“你这是有信心,在我全力出剑下逃命?”
苏尝懒得回答。 说自己年少无知,不够真诚,
调侃一句吹牛不犯法,极有可能会多挨一剑。
所以乾脆什么都不说。
他心念微动,革天小剑画出一个弧线,绕过裴晏,朝苏尝飞掠而来,最终归入身鞘。
与此同时,一直在紧叩裴晏阴神心扉的心剑昭彰,也一闪而逝,返回苏尝心湖之中。
只是苏尝手中的小剑天理,依旧不曾收起。
不知道裴晏有意无意,刚才那三剑,都在少年身上留下了一道剑气痕跡。
所以苏尝还能循规蹈矩的,一点一点將这片小天地中流散的剑气抽丝剥茧,都收入自己右手剑指上的静字一竖之中。
对於苏尝明目张胆的“偷师”,裴晏也不介意此事。
他出手时就有意顺水推舟,大致上显露了三把本命飞剑的剑术,至於能学走几成,看苏尝的本事。
要是一个本事不济,死了,或是重伤跌境,就怨不得別人了。
苏尝放下抵住眉心的右手,突然做了一个古怪动作。
少年结合在状元巷街道一战上见过的指剑术,学那裴晏的剑气流转,双指併拢,轻轻一戳。
裴晏摇摇头,“几分形似而已,陆舫没学好。”
那个剑术造诣还可以的痴情种,勉强算是裴是的一个不记名弟子。
裴晏不愿多教他剑术,陆舫却专程为了这门指剑术,去了一趟藕福地。
裴晏抬起一手,手心一捧凝为拳头大小的溪涧流水,重新倒入河床。
隨后他双手负后,缓缓走在溪畔。
苏尝默默跟上,落后半个身形,呼吸浑浊,脚步不稳。
身上伤势不多,但绝对不轻。
如果承受同样程度的伤势,裴是觉得自己未必能够像对方这样行走自如。
苏尝问道,
“前辈答应那人的第二件事就是伤我一下?”
裴晏点点头,
“我答应他要做两件事,其中一件,你已经知道,就是暗中护著姚近之,帮她称帝登基。
第二件事,则是在你出了藕福地之后,拦一拦,称量一下现在的你的斤两。
此人为何如此,是否只是让他心中算计有数,只有他自己晓得和天晓得了。”
说到这,裴晏脚步顿了顿,望向苏尝哑然失笑道“原来你过来是为了確定我与邹子约定的具体內容,怎么,担心我会帮他搅乱桐叶洲局势?”
苏尝点点头说道,“桐叶洲妖乱还未平復,当不起太多算计。”
裴晏摇摇头,
“只要姚近之能掌控一国,桐叶洲如何,大泉刘氏皇族的下场如何,我都管不著。
甚至除了姚近之外的姚家子弟,起起伏伏,命由天作,福自己求,我都不会插手半点。”
苏尝没有说话。
裴晏嘆了口气,
“知道你还是半信半疑,也很正常。
我这个人比较怕麻烦,倒不是担心你去找人告状,而是约定还没完成,不好隨便离开此地。
不妨与你再说件事情,我与邹子相识,是因为我勉强也能算是陆台的师父之一,但我本身並非二十人中的一位。”
苏尝说道,“明白了。前辈的行踪,不会流传开来。”
一个年轻晚辈如此识趣,反而让裴晏有些於心不忍。
他想了想,“此次你回宝瓶洲,或许会遇上他们。”
这里他们,自然是指真正的二十人。
就裴晏所知。
原本小小一隅的宝瓶洲,就有洲刘氏、阴阳家陆氏、墨家別墨派、北俱芦洲大剑仙白裳等人和势力在大驪那面押注。
而少年组建商行后,则串联起来了风雪庙、风雷园、正阳山等州內有名山头,收拢了老龙城,
得到了即墨与那位范先生的帮助。
此刻,邹子让人入场,一洲之內的水,估计会更浑。
如果他是对方,或许就不著急先回去了。
苏尝却说道,
“我知道那人想要针对我,而且我越往前走,他就越忍不住出手。
不过没关係,我不会停下,就看他什么时候走出幕后。”
裴晏看著少年的认真神情,有些出神。
隨后他突然有些无奈的说道,“故意拖延时间,是在等左右?”
苏尝看了看天,
“我要说不是,估计前辈也不信。”
其实是那位老秀才发觉了这里的动静。
下一刻。
千里云海骤然分开,百衣剑修踏空而来。
左右並指如剑,尚未出手已震碎三座山峰。
老人的身影却已经悄然不见。
左右看了一眼苏尝並没有大碍之后,弹下一道剑气交给少年,身影紧接著也隨之消散。
对於左右与裴晏可能发生的对战,苏尝並不担心。
哪怕是在阿良这边,如果只说剑术,左右一样要高出一筹。
事实上,左右的剑术冠绝浩然天下,还是阿良帮著宣扬出去的。
反正他跟几个宗门负责山水邸报的老祖师,那都是喝酒不钱的至交好友。
被说成剑术冠绝浩然。
左右既不承认,却也从不否认。
为何,因为左右早就有信心。
只要被自己找到剑术裴,那么裴晏就要失去“剑术”二字。
之前他出海访仙,想要问剑裴,是为切。
但是此刻他找裴晏,那就只为砍对方去了。
一个练剑多年的老前辈,竟然有脸问剑一个修炼没几年的晚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