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剑气送归开三山
在苏尝以拳罡炸碎离真魂魄之后。
场上唯剩那位剑意凝聚最为实质的高大“观照”，站在三山符形成的大山旁，少年与少年阴神之间。
在离真眼中本应该是死物的观照，向少年微笑，传来一股微弱但清晰的心声，
“原来的刑徒观照，到底是怎么个剑术登天，又是怎么与陈清都他们，一起剑指天庭，人力胜天的。
如今確实连我自己都很难想像，也记不住了。”
苏尝听著这心声微微一。
因为他看见这个远古大剑仙的身影，竟主动走入自己阴神死死扛著的大山之下。
剑仙观照以本命飞剑与双肩撑起这由祖宗符篆凝聚而出的三山大岳，如担山巨人一样缓缓直起脊樑，站定身形。
浑身压力一轻的阴神，立即从山下掠出，与苏尝聚拢匯合，重新立於少年身后。
担起三山大岳的观照身影，传来最后一抹心声波动，
“但我还记得，当初为何要登天出剑，后来者，请送我归真！”
归真，回归真我。
剑仙观照的真我早在万年之前登天之战与问剑托月山，便已经证明。
他要的，是为后来者铺路，为晚辈求生存！
哪怕在这个过程中，要向天下最强者出剑，要面对身死道消的下场！
从不是屈从於蛮荒天下掌控，苟且偷生。
这便是观照作为一个强者的骄傲与自由心！
听著观照的请求，看著他立於山下的身影，以及那柄伤痕累累的古剑。
苏尝抿了抿嘴唇，决定以最璀璨的一剑送別这位剑仙。
於是他勾动手中“心”字与“魂”字，一道道虚幻的身影隨之浮现，不断没入他身后的阴神之中。
这些身影里，有寧姚的父母，有陋巷那些听故事的孩子。
有剑气长城那些在他卡片上签了名的剑修，有商行那些百姓和同伴。
隨著这些身影投入，本就眉目清晰的阴神，顿时化作一尊法相屹立而起。
原本渺小的少年，此刻与这高大的阴神合二为一，一同握紧了手中的天理之剑。
紧接著。
高大的法相与少年一剑斩向那一袭身影，以及身影肩膀上的三座大山，
“晚辈苏尝，请前辈接剑！”
看著这许许多多个心念，生者死者匯集在一起，以共同的愿望挥出的璀璨一剑。
剑仙观照那一直缺乏生机的面庞上，勾起一抹笑容。
万年后的人间，竟还有这么多前仆后继者，恰似自己那些人的当年。
他不禁转头看了一眼城头上的那个老人。
陈清都。
我们並不孤独。
如此心语的他从自己本命飞剑扯下一抹最纯粹的剑意赠给聚拢眾人之心的少年。
在被剑光吞噬之前，这位远古大剑仙含笑回答道“观照领剑！”
灿烂的剑气轰然而过，剑仙观照的身影隨之消逝不见。
那三座压在他身上的大山也一起被打散。
缓缓落地的青衫少年，在接住那缕剑意的同时。
丹室里有副剑气开三山的图画缓缓浮现看著融入己身的剑意与手心的那点纯粹心念。
苏尝轻声道，
“前辈，剑出更强者，守护身后人，今后我们一起为此而行。”
远处，早在离真陷入劣势，发出求救之前。
站在灰衣老者身后的大妖仰止，便欲言又止。
老者虚影没有回头，笑道，
“蛮荒天下关起门来都是自家人，有话说出来也无妨。”
仰止立即说出心中所想，“老祖，我们可要动手？”
老人笑著摇摇头，
“无妨。无论这场胜负的结果如何，托月山都担得起。”
大妖仰止諂媚而笑，只是心中瞬间悚然。
离真不是老祖的嫡传弟子吗？
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灰衣老者说道，
“死了便死了，在我眼中，谁人都可死。”
仰止汗流瀆背。
拥有最老刑徒观照一部分魂魄的少年离真，老祖都不心疼，更何况她。
在苏尝拳罡炸碎离真魂魄，一剑送別观照之后。
灰衣老者转头看著白莹笑道，
“离得这么近，站了这么久，我的大道气息也给你挣了不少，就算先前两场小打小闹的封赏。
你且去通知甲申帐竹簧他们准备上战场。”
白莹弯腰后退，悄然离去。
她身旁的其他几头大妖，不少都在蠢蠢欲动。
灰衣老者却抬起手，暂时阻止这些蛮荒天下的巔峰存在对那个年轻人出手。
他向前走出一步，望著青衫少年笑道，“小傢伙，刚才那一剑不错。”
苏尝握住手中的天理小剑，剑尖直指远处的灰衣老者，动作挑至极，
“你们那还有年轻一辈要来，儘管上。
但可不许以大欺小啊，我这个人胆子最小了。”
灰衣老者微笑问道，“不见好就收，回你的剑气长城？”
苏尝警了一眼他身边的周密，又望了一眼身后长城上的某个身影，
“我现在想回，真能回的去？” 老者没有言语，但是隨著他的手放下，身边那些大妖却给了少年答案。
腰间繫著一枚漂亮养剑葫的大妖重光，一拍养剑葫，便有一抹剑光掠出，直奔战场中孤身子立的年轻人。
这道剑光离开养剑葫后，说是剑光一线，实则粗壮如井口。
剑气之盛，將原本天地间流转不定的剑气剑意都搅烂无数。
剑光之快，以至於剑光即將砸中那个青衫年轻人，大地之上才撕裂出一道深达数丈的宽阔沟壑。
至於说讲不讲究战场规矩，讲不讲究巔峰大妖的身份？
蛮荒天下还真没有这样的讲究。
当初那场十三之爭，蛮荒天下输了，重光在內的大妖有谁当真？
当真的，只有那些剑仙和浩然天下罢了。
违约之后，替蛮荒天下立下重誓的两头大妖当场毙命，
蛮荒天下很亏吗？
能够与剑气长城的剑仙和未来种子换命，己方多死几头大妖算什么，蛮荒天下死得起大妖重光递出一剑后，便开始等待结果。
若是这个少年残了死了，老祖接陈清都一剑，才能换得甲子帐中的竹筐他们出来接著与寧姚对战，也一点都不亏。
若是惹来陈清都不高兴了，选择朝自己出手。
老祖与军师周密定然不会含糊，那就乾脆乱战一场，彻底拉开战事序幕又如何？
城头那边，熟知蛮荒作风的陈清都谈不上高兴不高兴。
在重光伸手一拍养剑葫之前，他便已经对一眾大剑仙笑道，
“打不守规矩的畜牲这种事，不难吧？”
董三更等人点了点头，尽皆祭剑而出。
於是青衫少年身前，重光斩出的剑光路径之上。
便凭空出现千万缕冲天而起的剑气，將这汹涌剑光当场捣碎。
微微侧身躲过剑气余波的苏尝，在战场上站定。
他伸手握拳，高高举起，向城头那边挥了挥，笑望向寧姚等人。
隨后他缓缓放下拳头，轻轻敲了敲心口，结果锤出一口鲜血来。
少年身形跟跪，身后的阴神身影也隨之消散。
任谁都能看出，他这是在列戟偷袭后，伤势未愈，又连番出剑大战，引动了旧伤。
半空之中，一个个大剑仙与大妖大打出手。
背剑大髯汉子刘叉一人双拳，对时齐廷济与陈熙两个剑仙。
坐镇千百座琼楼玉宇的大妖黄鸞缓缓一抬手。
一座巴掌大小的通体白玉古朴大殿，便掠向了战场上两上空。
隨后募然变大，遮天蔽日，砸向青衫少年。
董三更拔剑出鞘，一身剑意磅礴，一剑劈下。
那座大如山峰的白玉殿阁便被一斩为二。
楼宇殿阁崩裂，白玉纷落如大雨。
大妖黄弯半点不心疼，只是抚掌而笑，哈哈笑道“好剑术，斤两足够。”
身上披掛金甲的大妖汉子，伸手抵住陆芝的剑尖，將这位女子大剑仙的长剑向后推去。
在推出的那一刻，他身上金甲也被剑气溅射出火点点，如流星般纷纷扬扬而落。
汉子低头望向金色掌心出现了一个窟窿，大为恼火。
他欺身而近，要跟陆芝分个胜负。
被纳兰烧苇问剑的周密应对得最为轻鬆写意，任由对方劈砍而来的剑气直奔自己。
只见那道巨大剑气在接近他的空中便自行缩减。
剑气最终临近他时，只剩下袖珍飞剑大小，悬停於他身前。
周密双指併拢，微微一笑，隨手拨转，剑气便掉转方向，往长城天幕之上掠去，修忽不见。
坐在天幕之上的儒家圣人双指一拨，將那飞剑拨入蛮荒天下光阴长河虚化而成的滚滚白雾当中。
一时间天幕响起轰隆隆雷声。
战场上，隨著大妖重光的白玉殿阁炸开，剑火落下如流星。
便不断有战斗余波落在苏尝身旁。
同时还有一头头高境界妖族向他扑来，
城头那边，庞元济看著这一幕怒意丛生，
“这些大妖是在故意断苏尝的归路！”
陈三秋神色凝重，没有立即出声。
因为他知道，在剑气长城这边的战场，许多大妖会像此时这样故意设局。
留住身受重伤的剑修，为的就是引诱更多剑修远离剑气长城，深入腹地廝杀。
有那剑仙出手，自有大妖瞬间將其围困，事后平摊战功。
歷史上曾经有过许许多多这样鲜血淋漓的教训。
许多身为天之骄子的年轻剑修被抓，家族长辈或是传道剑修去救便死。
剑仙再去，再死，剑仙挚友再救，还是死。
最后反而是那个年轻剑修死得最晚。
曾经有遭此灾殃的年轻剑修，甚至到最后都依旧没有被大妖打杀。
只是被大妖隨手打断手脚和长生桥，丟在地上。
撤退之际还会下令所有妖族绕道而行，將那天之骄子留给剑气长城。
如此下场的年轻天骄，最后要么选择在战场上自尽。
要么被抬离战场，在城池那边晚些再自尽。
蛮荒天下就是喜欢如此作为，只看胜负和生死，从不介意过程如何。
寧姚拔出腰间那柄降妖，认真说道，“他们会后悔的。”
陈清都望了一眼黑衣少女，
“离开城头去接他便是，我亲自帮你压阵。”
寧姚提看降妖，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