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再看人间亦有趣
在小剑天理回归。
感觉到自己丹室多了一副一剑刺穿吞剑舟的图画后。
苏尝抬头看了身上剑气浓郁到无时无刻外散的男人一眼。
隨后他对面色阴沉的杜懋耸耸肩,
“你一直想找的人来了,不打个招呼吗?”
杜懋努力调动体內灵气,让法相金身重新凝聚出双臂,只是有些虚幻。
在失去吞剑舟这个克制剑修飞剑的本命物情况下。
老人面对身上剑气凛然的左右,有些色厉內茬,
“你就是文圣座下弟子,剑修左右?
听说很多人推举你为人间剑术第一?比那个所谓阿良还要强?”
青衫剑修抬头望去,面无表情,身上的剑气升腾“我的剑意不如阿良,但是剑术比他高一点。
不过听你的口气,是有点不服?”
眼看自己的气机被对方锁定。
这下子杜懋才开始有一丝慌张,只是脸上戾气不减分毫,
“没了吞剑舟,我还是一位飞升境!你当真捨得跟我互换修为?”
左右握紧手中的剑,
“这会儿开始跟我讲道理了?先前小齐学生在你身前,你与他讲道理了吗?”
杜懋从来不否认自己以大欺小的行径,直接承认道,
“山上修行,以力为尊。
在他没有表露出刚才那一剑的威势之前,就没有让我杜懋跟他讲道理的资格!”
剑修呵呵一笑。
不喜欢讲道理?
行啊,他也从来不喜欢。
毕竟要与人讲道理,还练剑做什么?
左右低头隨意警了眼腰间佩剑,拇指抵住剑柄,轻轻一推,
“搬出这么大一尊法相,又如何?还不是在我剑前———不够看?!”
下一刻。
比刚才更加绚烂的剑光出现在他与巨大金身法相之间。
杜懋见到这道不同寻常的剑气后,不再犹豫。
將那件被苏尝打穿的本命仙兵,丟到半路上阻拦剑气,为自己爭取一点时间。
这件桐叶宗耗费六百年时间打造的仙兵,在巨大的爆炸声中,彻底化作无数碎片。
杜懋则乘机操控金身法相,一肩膀撞开静止的光阴流水小天地,纵身便往南海飞掠而去。
左右没有追赶。
他一直认为,人间剑术之巔,只在两剑。
其中一剑,在那位中土读书人的最得意一剑,隨手劈开了黄河洞天。
另外一剑,就一直收在自己剑鞘內。
下一刻。
他心念一动,长剑便如虹一样划过天边。
剑气之下,大海东西分开。
那尊金身法相直接被一剑劈成两半,金光炸裂,如细雨纷扬。
桐叶洲大修士杜懋的身影,如同一条死狗一般从画卷中跌落而出。
接著被左右隨手一抓,连同吞剑舟那片最完整的那片鯨骨一起带了回来。
男人將那具“户体”隨手丟在一旁,
“他有些旁门神通,应该是撞开天幕的瞬间,就阴神归位了。
这具尸体,只是他的阳神身外身。”
苏尝点点头,並不意外,
“利用十二境的身外身做遮掩,所以坐镇桐叶州的的天幕圣人才敢点头答应他出门。
如果没有我们这一闹,在学宫那边,他们也是搪塞得过去的。”
左右冷呵一声,“学宫——”,隨后转头狠狠吐了口唾沫。
男人既没有齐静春那种儒雅气度,也没有阿良的那种和气。
这个名叫左右的剑仙,昔年文圣门下最离经叛道的弟子,真是一点也不像个读书人。
隨后他盘腿而坐,坐在苏尝身边,抬头望向远方,
“当初先生想要我时刻保护在小齐身边,我没答应,小齐也没答应。
先生和小齐,一个那么老了,一个年纪也不小了。
却都为了脚下的大道,甘愿身陷图吾,只能怪他们两个死脑筋。”
说到这,男人眼中有些许无奈之色,然而脸上却不乏为他们自豪的笑容,
“可你嘛,年纪还小。
因为小齐的牵连,给人这么欺负,说不过去。
而你为心中气不平,对谁都敢挥剑的脾性,我觉得挺好。
反正对我的胃口,所以就在先生的催促下赶来见你了。”
青衫少年抬头望了望附近。
只感觉到光阴流水的静止不动,却没有看见那个老秀才的身影。 只有对方传来的一句简短心声,
“先余著,之后路上见。”
並不知情的左右嘆了口气,
“我惹先生生气了,他此时多半不愿意再见我的。”
隨后男人指了指地上那具尸体,
“这具阳神身外身,你可以收起来。
好歹是十二境仙人体魄的一副皮囊,能卖钱,也能让人寄居其中。”
苏尝思付了一下,並没有跟直来直去的左右客气。
自己如果说不要,估计后者多半会隨手用剑气碾成粉的。
这份好意,他会记在心里,爭取將来少让左右跟阿良在托月山背靠背。
將之收入了郑大风所赠送的尺物中后,他对左右轻声询问,
“要见见小文吗?”
后者难得犹豫了一下,隨后摇摇头,没有说话。
他刚才在半空之中的时候,其实已经警见了那个瓷人少年。
只是物是人非,没有必要打扰相认。
凝望著眼前少年那双清澈的眼眸。
左右就忍不住想起自己年少时熟悉的师弟齐静春。
左右其实有很多话想对少年说。
只是有些话,他觉得矫情了,便一样“懒得”说出口。
以后你一定要带著小文多看看这座天下,带他去別处天下看看,一座座都看遍。
小齐这辈子还没走出过浩然天下。
而他是先生眾多弟子当中,最憧憬远方的那个人。
到头来,他却偏偏是待在书斋和学塾最多的一个。
小齐这辈子哭了几次,我一清二楚,
因为都是被我揍哭的。
没办法,小时候我讲道理讲不过他,打架他打不过我。
小子,你能想像你的齐先生,曾经苦兮兮哭鼻子的模样吗?
因为心中的五味杂陈,左右霍然站起身,想要离开,
”桐叶宗的事情,既然我出剑了,便会管到底。”
苏尝摇摇头,眼神认真,
“把这件事交给我就行。”
男人微微一愜,眼底深处的隱藏笑意,愈来愈浓,
接著他哈哈大笑,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將一道剑气打入对方身体,
“好!我在桐叶州等你!”
左右远游而去。
到了极远处,兴之所至的他,再次推剑出鞘。
剑气闪烁之中,脚下附近数十座海上无人岛屿,无论大小,全部被一切为二。
原本觉得人间挺无趣,
唯有打架才能稍微提起一点劲。
可如今。
见到小齐那个对自己脾性的学生。
期待著他能带新的小齐去往何处。
便觉得这世间,好像又多了点趣味。
苏尝有些跟跪的站起身。
没有走向铺子,而是提著小剑天理,来到了荷家大门。
他第一眼看见的人,正是那位元婴剑修的教习嬤。
在天理小剑的嗡鸣声中,苏尝一剑挥出。
丹室內第一副剑气长河画卷,隨之浩荡而出。
那个教习嬤嬤祭出的本命飞剑,在奔流的剑河虚影中,啪一声,当场断折。
老妇人七窍流血,金丹出现裂纹,元婴更是哀豪不已。
然而青衫少年却丝毫不为之所动。
他只看著面色苍白的荷,表情冰冷,
“交人!”
隨著青衫少年活著走下登龙台,而那个杜家老祖却消弹不见。
老龙城內有人如符家一样愁苦,也有人非常欢喜。
玉圭宗老宗主荀渊,此刻就站在一棵树下,弯腰捧腹大笑,笑出了眼泪。
大快人心!
最近的千年以来,老人未曾如此开怀大笑了。
杜懋你这个老变態,原来也有今天!
你不是最敌视世间剑修吗?
最喜欢作践那些不幸落在你手上的剑修吗?现在如何?
他此次跨洲北上,本意不过是確定下宗选址。
顺便去会一会某个同道中人,哪里想到能碰上这么一桩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