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商家大道一赌局
在苏尝的身影消失在院子之中时。
郑大风也发现了城头上站著的三个人影。
桐叶宗嫡传杜儼和妻子丁氏,以及一位乍一看平淡无奇的老人。
只是一眼望去,他这个九境武夫就感觉头皮有些发麻。
不想把祸患引到铺子的遥退汉子,脚下的步伐顿时停滯不前。
城头上,丰神俊朗的杜儼轻声笑道“老祖宗,你老人家亲自出马,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老人微笑道,
“不仗著境界修为欺负人,那为何要辛苦修行?
再说了,我如今的境界,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不也是次次搏杀,九死一生,一点点攒下的家当。”
杜儼笑著点头道,“老祖宗教训的是。”
老人望著驻足不动的郑大风,
“此次事了,我们桐叶宗就以老龙城作为跳板,一路往北撒网,收拢各大仙家门派。
顺我桐叶宗者昌,逆者亡!
到时候你负责其中一条路线,你媳妇儿呢,就当丁氏家主。
老龙城以后就只有丁家一门大姓了。”
杜儼心情激盪,作揖道,
“老祖宗神武,气魄之大,冠绝我桐叶洲!”
老人笑道,
“这种废话不要多说,有本事自己走到我这个高度,让你自己的子孙、后世宗门弟子拍这等马屁。”
杜儼志芯道,“不敢奢望。”
老人摇头道,“所以你也是个不成气候的废物,不过是运气好,隨了我的姓氏。”
杜儼没有半点鬱闷,反而开心笑道,“运气好,能得老祖宗庇佑,不也是本事。”
老人破天荒点了点头,道,“这话没错。”
老人一步跨出。
剎那之间,老人便直接来到郑大风眼前。
因为个子不高的关係,老人还得微微仰视这位受伤不轻的九境武夫,笑问道,
“听说你是驪珠洞天那边的看门人,给那个古怪老儿打杂。
不知道我打死了你,他有没有胆子离开那座牢笼,找我麻烦?”
郑大风无动於衷。
虽浑身浴血,但气势不减,一拳递出。
老人双手负后,毫不在乎的站著挨了一拳,只是身形微微摇晃。
反观郑大风腹部,则被一条小舟模样、长达两臂的器物彻底洞穿。
老人伸出手掸了掸身上的污渍,然后指了指郑大风腹部,
“可惜你不是剑修,否则还能体验体验,我这最克制飞剑的本命物。”
老人这件本命仙兵,名为吞剑舟。
原材料是一条远古时代巨大吞宝鯨的完整尸骸。
桐叶宗倾尽人力物力,財力几乎一掏而空,歷经六百年,才最终打造而成。
不过这项投入的回报也颇为显著。
原本桐叶宗还因为宗主死於中土神州,没了仙人境坐镇,而被一向万年老二的玉圭宗隱隱压过了声势。
等到杜懋將吞剑舟炼化出关后,第一事情就是乘坐“渡船巨舟”,到了玉圭宗山头,
约战一位玉璞境剑仙,只分生死。
结果那名剑仙在杜懋的手下直接陨命,连本命飞剑也被吞掉了。
至此,玉圭宗再也无法比肩桐叶宗。
老人警了一眼从不远处赶来的青衫少年,笑道“用剑的来了。”
郑大风没有分神回望,只是一步踏地,向老人再出一拳。
然而老人只是侧过身,一只手按住他的脑袋,往后方一推。
郑大风便瞬间倒飞出去百余丈,身形不由自主的撞向青衫少年,如炮弹一样。
苏尝调动体內武夫气机,暗金色的长龙透体而出。
隨即他伸开双臂,稳稳接住了郑大风。
藉助强力的劲气缓衝,青衫少年身形在空中轻盈的迴旋一圈,便卸去了汉子身上附带的暗劲。
隨后他飘然落地,一脚踩住实地,將遥过汉子放稳。
郑大风看见青衫少年来了之后,脸上毫无喜色,只是连忙提醒“快走,这老东西难缠的紧,你留下有可能就要死在这!”
用劲气封住汉子腹部遭受的重创后。
苏尝语气平静的回答,
“我是你东家,尝安商行没有留下自家员工独自逃命的说法。
郑大风张了张嘴,眼眶有些发红,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原本对少年口中的商行並没有什么归属感的他,此刻却是多了几分发自內心的认同。
他努力挣扎著起身,想要与自己东家一起,向那个別州仙人拼一拼命。
看了一眼流入掌中的点点心光,苏尝拍了拍郑大风的肩膀。
不想让气氛继续沉重的他,笑道,
“不用急著拿命报恩,以后给我加班加点打工还回来就行。”
隨后挡在汉子身前的青衫少年,收敛起脸上的笑容。
望著街道尽头那个助紂为虐,肆意横行的老人。
环绕在苏尝身上的暗金长龙,眉心逆鳞微微亮起,气怒更盛,发出咆哮龙吟声。
老人双袖都隨看这股这股澎湃的劲气飘动。
杜懋微微有些讶异,
“竟然真的有些天骄之资,可惜不姓杜,还是去死好了!”
话音未落,他便一袖挥出,飘摇的白袖这一刻如遮天大幕一样向少年垂落。
苏尝以云蒸大泽式向天出拳。
方圆百丈之內,半空之上,顿时如有惊雷炸响!
伴隨著布帛撕鸣声,青衫少年的身形重新出现在老人视野中。
杜懋收回衣袖,警了一眼上面破出的小洞,微微頜首,
“確实比想像中要好些嘛,放开手脚去登龙台上走一遭?”
说罢,並不担心对方能在自己眼皮底子下溜走的他,身形一闪,便来到了老龙城最东边的海边大崖上。
等到少年也赶至这边,他便望向苏尝,笑问,
“听说你是齐静春的学生,你能喊来左右吗?”
苏尝並不回答,只是左手握拳,右手持握天理小剑。
下一刻。 青衫少年左右两边,各浮现出一个淡淡虚影。
他们分別伸出一只手,按在少年的一侧肩膀之上。
在手中心字与魂字光芒的印衬之中。
少年左手挥拳,右手挥剑。
拳锋长龙咆哮,恍若大日悬空,辉煌灿烂。
剑气浩荡奔流,好似霹雳闪电,夺目刺眼。
一时间。
曾为世间最后一条真龙登岸时踩踏出的巨大坚实台崖,就被这赫赫拳罡与剑气所填满。
整个登龙台开始巨震不已。
引来这一带的南海之水,激盪拍在崖畔,如同海啸一般。
城头上那个杜儼,有些担忧的远眺而去。
一旁他的妻子丁氏,虽修行资质平平,反而比金丹境圆满的丈夫更加镇定,
“在桐叶洲,老祖宗都可以横行,何况是这么小的一个宝瓶洲?”
杜儼点点头。
下一刻,看见一尊巨大金身法相於远处大崖上屹立而起后。
他长鬆一口气,隨后握住妇人的手,笑道,
“是我失態了。”
那位妇人嫣然一笑。
鲜血横流的灰尘铺子外的小巷拐角处。
有位身材矮小的富家老翁,遥遥眺望著杜懋祭出的金身法相,满脸忧愁。
惨了惨了,这少年怎么非要正面撞上这个老变態。
同境之爭,你苏尝毫无问题。
甚至一般元婴玉璞这些世俗眼中的所谓陆地神仙,你也有本事战而胜之。
再高一些的仙人境,要么未必愿意欺负你一个年轻人。
要么会在乎你背后的人,也不太愿意撕破脸皮。
只可惜。
杜懋这个老东西。
最不讲究了。
只要达成目的,他才不管什么脸皮不脸皮,忌惮不忌惮。
说不定正是知道你天赋卓绝,跟文圣、左右有关联,才会对你下死手。
孙家大堂內。
孙嘉树看著画幕都要铺不开的金身法相,面色苍白。
他身边那位面若冠玉的公子哥,表情却依旧平淡“孙嘉树,你就差一个金童,便能凑齐那门秘术。你的本心会让你选择押注於谁?”
孙嘉树垂下目光,不敢再看那台上相比於金身法相无比渺小的青衫少年一眼。
对於他的选择,范先生並未置喙。
只是目不转眼的看著台上的苏尝。
对方左手背上那道剩余的“陈”字剑气,已经全部亮起。
孙嘉树不知道的是。
这位因为浩然儒家规矩,一直无望合道的商家老祖。
心中亦有一个赌局。
这个名叫苏尝的少年,真的可以给自己指明一条合道之路吗?
他不太敢相信。
但是为了说话的那人,为了那短短的资本论三个字。
他可以来看一看,赌一赌。
南海之中。
一位剑客的剑气冲霄。
海水都为之震盪。
一个衣著寒酸的老秀才,募然身影出现。
隨后老秀才二话不说,火冒三丈,过去就是跳起来一巴掌狠狠拍在那个剑修的脑门上。
犹不解气的他,一巴掌接著一巴掌,
“你个没用的玩意儿,小齐护不住。
好,算你有藉口有理由,离著远,不晓得驪珠洞天的境况。
好嘛,如今人拿著小齐的学生钓你,你也什么都不知道。
你练剑练剑练剑,练个屁的剑!
杜懋,听说过吗?!
一个飞升境的臭不要脸东西,在老龙城堵住了小齐的学生。
他跟那群因为书简湖一事怀恨在心,觉得有辱道统的玩意儿做了笔交易,专程衝著杀他而去!”
而那名剑修也站著不动,任由个子比自己矮许多的老秀才,蹦跳著一次次摔巴掌在脑袋上。
老秀才一边打一边骂道,
“你左右真是瀟洒啊,齐静春一辈子都不如你瀟洒。
谁都不如你左右瀟洒!
你这么瀟洒,你咋不飞升上天滚你他娘的蛋呢?!”
左右站在原地,不还手,不顶嘴。
因为他左右也是生平第一次,见到这么生气和失望的先生。
哪怕是那次自囚学宫功德林,是他左右相伴左右。
先生依旧笑呵呵,半点不以为是苦事。
哪怕是文庙神像一次次被人移动位置、搬出、打烂。
先生依旧无所谓,是真的无所谓,而不是故作轻鬆。
他知道先生从来不是这种人。
左右脸色平静,问道,
“先生,弟子该怎么做?”
老人横了他一眼,
“你终於记起是我的弟子了?
我当年是怎么对付的那尊中土五岳神?
老秀才又是跳起来一巴掌拍在左右脑袋上,指了指北方,怒喝道,
“上去干他娘啊!”
左右哦了一声。
往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