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粉衣道袍柳赤诚
苏尝一行三人,坐上渡船,准备继续一路西行,
他们脚下这座小渡船,將会横穿白山国、古榆国。
接著在梳水国东边的地龙山,转向南方的老龙城。
所以到时候苏尝几人会在地龙山下船。
然后继续往西,穿过梳水国,去往临近的水符王朝北端。
魏晋所出身的神仙颱风雪庙就在那边。
在苏尝出发前,兵家圣人阮邛,便转达过刘灞桥的口信。
说正阳山与风雷园生死擂的將会在四个月后举行。
而自青衫少年在牛角山渡口坐船出门到现在,早已春去入夏,过去两个多月的时间了。
虽然其中大部分时间都费在了书简湖中。
但苏尝也藉此完成了很早之前就对自家掌柜说的会带他来看顾粲的许诺。
而且在厘定规矩、拳剑问天的过程中,青衫少年也对自己未来修行道路与方向,更加明了於心。
武道上,拳问不平,力捶仙人,一点点凝聚金龙眉心逆鳞,积赞完足的气盛之境。
练气上,一手渡鬼,一手为人,得道多助,一步步铸就属於自己的独特阴神与阳神。
相比打蘸山那只鯤船的天字號房来说,这艘船的房间狭小了许多,装潢也十分一般。
坐在木椅上的金裙少女一边嚼著水丹,一边修炼。
而她对面的白净少年,则认真的整理著自家先生最近些天讲的小故事。
准备之后装订成册,作为童趣集其二出版刊印。
因为苏尝决定在这本童趣集的附页里,加上之前张山峰所讲的北俱芦洲风土人情,以及小瓷人路上的一些感触见闻。
所以小文写的十分用心。
生怕自己负责的那部分不够好,会影响先生的故事集销量。
小小的阳台上。
青衫少年倚著栏杆,望著陆续登船的人群,隨后就注意到一个与眾不同的年轻男人身影,
对方穿著一身绣工精致绝美的粉色道袍,道袍上还有一朵朵缠枝粉色荷在摇曳生姿。
看著这极其骚包、与眾不同的身影,苏尝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容。
甲板上。
察觉到苏尝並不遮掩的视线后。
男人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偽装成儒衫的道袍,隨后微微眯起眼睛。
二楼阳台上的那个青衫少年,竟然一眼便能就看出自己布置的障眼法,著实有些不一般。
毕竟虽然他只有半个玉璞境的修为,但所有术法到底是白帝城魔教道统传承下来的艰深神通。
哪怕是一个实打实的玉璞境练气土,也没办法如此轻而易看穿禁制才对。
他定晴仔细打量,单观少年气象,不过是中五境修士而已。
但在这表面气象之外,又有一点不同凡响换成任何一位上五境之下的练气土,恐怕就要琢磨不透其中关节。
但是暂时依附於柳赤诚之身的他,在修为巔峰之际,是货真价实的十二境仙人境。
尚未叛出魔教道统之前,更是在那座黄河水畔、彩云之间的白帝城,见过太多屹立於群山之巔的能人异士。
反而一下子就束手束脚,不敢轻举妄动。
越是看不出深浅虚实,他越是不敢轻视。
什么时候宝瓶洲这么一块蛮夷之地,蹦出了这么个怪胎来?
这位刚从拘押大阵之中脱困的白帝城琉璃阁主,心中泛起一抹疑问。
隨后他心念一动,身上的道袍彻底隱去,身躯“还”给了真正的书生。
恍如如梦初醒的书生,看了看阳台上的青衫少年,听著身体里老鬼的询问,一脸茫然的表情。 书生柳赤诚只是个半吊子读书人,根脚太浅,成天又不务正业。
只想著靠肚子里那点可怜墨水,风雪月,矇骗女子感情,还从未成功,
对於一洲形势从来不感兴趣,又哪里会知道什么圣人学生。
重新掌握身躯的书生,深呼吸了一下后,低声嘟,
“什么叫摊上我这么一个人,是你倒了八辈子血霉?
你咋不说如果不是我误入荒冢,无意间破了那座千年阵法,把你这个大爷从牢狱里解救出来。
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能重见天日呢!
你成天藏头藏尾的,只会躲起来吹牛。
还说自己是啥玉璞之上的仙人,有多厉害。
现在咋让人一眼就看漏了底子?”
对於暂居棲息於自己体內的这只“脂粉老鬼”,柳赤诚从来不觉得他有多厉害。
毕竟真厉害,还会给人镇压那么多年?还需要他柳赤诚去救下来?
再说了,真正的神仙,哪一个不是仙风道骨,谁他娘的披上一件粉色道袍招摇过市?
反正他柳赤诚臊得慌。
柳赤诚的嘀咕声,都被他称呼的“脂粉老鬼”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后者全当做充耳不闻,只是自顾自说道,
“找机会与那个青衫少年见一见,总感觉他身上好像还有股让人熟悉的气机。”
对於老鬼这种颐指气使的语气,书生柳赤诚有些愤愤不平,但又不敢多顶嘴。
因为老鬼披上粉色道袍长久现世后,可以让柳赤诚彻底失忆,直到老鬼愿意返还身躯为止。
这让柳赤诚文恨文怕。
怕以后自己娶了倾国倾城的媳妇,有了一房房如似玉的美妾,添了一个个环肥燕瘦的通房丫鬟。
结果刚一上床,摸上小手,就眼前一黑,啥都不知道了。
等两眼一睁,却发现已经是大白天,自己都穿好衣服下床了。
如果这种天底下独一份的惨事发生,他柳赤诚都不知道该找谁诉苦。
渡船管事在远处看著骂骂咧咧、嘟嘟囊的柳赤诚,忧心。
这个穷酸书生该不会是个傻子吧?嶗叻叻的,自己跟自己说话?
傻子不要紧,可千万別身上没带余钱,到时候饿死在船上算谁的?
然而让柳赤诚失望的是,在渡船上过了好几日,那个青衫少年都深居简出,根本没有给他任何碰面搭话的机会。
这让每天都著屁股蹲在甲板上等著的书生,满脸愁容。
直到渡船到达地龙山渡口的这天傍晚,
又把腿蹲麻的书生,才看见那个青衫少年带著两人从楼上缓缓下来。
接著从他身边经过,看样子是打算下船。
书生连忙站起身,因为腿麻脚下有些跟跪,差点扑倒在苏尝三人身前,
“小生柳赤诚,是白山国人氏,家住观湖书院附近,欲往梳水国访友投亲。
我观公子也是读书人,不知能否一起结伴而行,路上好有个照应?”
书生介绍自己家乡的时候,说观湖书院四个字时格外清晰,好像这是什么莫大的荣光一样。
苏尝警了这个死活要凑上来的琉璃阁主一眼,隨后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点点头道,
“自无不可。”
没想到对方如此平易近人的柳赤诚,大喜过望,
“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青衫少年脸上依旧带著淡淡的微笑,
“尝安商行,苏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