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师生共诵念招魂
苏尝和苏鲤鲤回来的时候。
正好遇见送完酒从院中走出来的红酥。
这个刘老成前世所爱之人，如今转世后，却因成为了不入门的鬼修，而瘦骨鳞、满身腥臭。
任谁看著都以为她是一个已步入暮年的老姬。
只有她那满头依旧乌黑的长髮，还能提醒一下她与別人，其实她的年纪才二十岁出头。
瞧见了从渡口回来的青衫少年后，老嫗立即挤出諂媚笑容。
在她干脸庞的褶皱之间，竟有蚊蝇蛆虫之类的细微活物，而落。
察觉到这一点的红酥还有些羞郝，赶紧用绣鞋脚尖在地上偷偷一拧。
结果没想到用力过大，脚下踩爆的虫子发出啪嘰的爆裂声响。
这让老姬模样的女子，脸上不禁泛起羞愧难当之色。
红酥嘴唇微动，尷尬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露出如此神態，既是因为觉得自己冒犯了贵客，也是因为世间女子，皆有爱美之心。
本来在眼神清亮的少年人面前露出不堪一面，已经实属丟人。
更何况对方身边还有那位气质不凡的金裙少女相衬。
这让红酥更加自惭形秽，只喏的问了声好，道了声歉。
隨后她低声告辞道，
“奴婢就不在这边碍眼了。
若是黄藤酒喝完了，只要苏先生招呼一声，奴婢会立马来送。”
看著不自觉垂下头的女子，苏尝神色自若的点点头，隨后轻声叮嘱道，
“在我面，不用自称奴婢，说名字就好。”
那面目可憎的老姬愣了一下，不敢以当下这副面容正视眼前年轻人。
她转过头，细声细气道，
“那苏先生可以喊我红酥，酥的酥。”
苏尝再次笑著点点头，留了一句“红酥姑娘有空可以常来串门”的话之后。
他便带著身边的金裙少女进了院中，没有停步，也没有多聊。
红酥也不觉得失落，反而觉得这样挺好。
如果这位圣人学生再多几分客套，那她是万万不敢再来这边的。
当然，她不是觉得苏尝会对老姬模样的自己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只是怕身份卑贱的自己，骤然得到大人物的关注，会给自己和那位青衫少年双方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独自一人走向朱弦府的红酥，在路上刻意放慢了一点脚步。
总是日夜守著府门的她，很少有机会外出。
而且因为府邸內严禁下人言语的规矩，她已经很久没有与人说话了。
平日里寂寞无聊的她，便是有鸟雀无意间飞掠过府门，嘰嘰喳喳，都能回味许久。
看著湖畔的绿柳，这位老嫗模样的女子，忍不住显露出了一点少女心。
她折下一枝修长的柳条，一边走，一边编。
临近府邸之际，手中的柳环已然悄然成形。
不过红酥没有把柳环带入到朱弦府內的想法，她知道那位同样是鬼修的马老爷，是不喜欢看见这种富有生机的小玩意儿的。
再次抚摸了一下手中的柳环，將它的触感记在心田之后。
红酥用手轻轻一拋，柳环被坠入波澜不兴的湖水之中。
看著嫩绿的柳环逐渐飘远之后，老姬模样的女子才恋恋不捨的回到寂静的府邸之中。
许多宫殿已成废墟的宫柳岛上，一个高瘦老者漫步在其间。
走到岸边一棵柳树下的他忽然站住脚，然后牵动岛下水运用水流將一枚柳环悄然拉至身前。
刘老成俯身拾起被湖水浸湿的柳环，轻轻一甩便上面的水气甩去。
看著手中柳环的老人眼中神色明暗。
曾经有一个娇憨的女子。
因为思念。
而把整座岛的柳条折遍。
曾一路寻找他，直至记忆模糊，魂魄破碎不全。
即使如此。
在见到他的第一眼。
她依然感觉到了他与別人的不一般。
刘老成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望著逐渐黑下来的天。
想起了当时那位女子看著他的眼神。
那是旁人无法看懂的眼神。
连自己都已经忘记是谁的女子，在使劲回忆他，就像是在跟老天爷较劲一样可是最终。
为了大道，他还是亲手杀了这个女子。 对手中柳环不再留恋的刘老成，轻轻一挥，將它重新拋回了水中。
这一次，柳环没有再漂浮远去。
而是直直坠入水中。
轻轻飘飘的柳条入水，却激起阵阵涟漪。
宫柳岛的山水大阵悄然开启。
无声的表示这里已经重新迎来了主人。
青峡岛，渡口小院中。
也已经见过红酥的小文，轻声告诉著自家先生，
“刚刚那位送酒的姐姐身上，蒙绕著一股挥之不去的极重煞气。
细看之下，都是执著的哀怨愤恨之意。
可我看这位姐姐心地挺柔软善良的，不像是会与人结仇的模样。
先生，这是为什么啊？”
苏尝伸手拍了拍小瓷人的肩膀，以表示对自家学生眼神越来越好的讚扬，接著隨口解释道，
“她身上的煞气多，是因为上辈子有人欠了她很大一笔的情关孽债，这辈子还没有找她补偿。”
隨后他看向一旁的金裙少女，语重心长，
“鲤鲤，以后你喜欢谁，也要选值得的人，別用一颗心去餵白眼狼，明白吗？
》
在红酥眼中贵不可言，但实际却有些呆呆模样的苏鲤鲤。
在听到青衫少年的叮嘱后，下意识摇了摇头自己的心那么珍贵，她才不会去餵別人吃呢。
当然，她也不会像自己那个同类一样，吃人类修士的心。
多脏啊。
口中被主人投餵的水丹，此时刚好吃完的小鲤鱼，又眼巴巴的看向苏尝。
眼神中透露出的意味很明显。
饿饿，饭饭。
通过在胆脂郡城翻云覆雨，小鲤鱼终於彻底消化了体內大部分水运。
真身再度进化膨胀的她，又像最开始遇见苏尝那样，会感到飢饿了。
苏尝无奈的再度从瓷瓶中取出一枚水丹，將之投餵给就差变出尾巴来摇晃的金裙少女。
看著她鼓著腮，幸福开饭的模样。
青衫少年觉得自己大可不必担心这只小鲤鱼有一天会步入红酥的后尘。
只不过。
在苏鲤鲤欢快嚼著丹药的空隙。
苏尝伸手在她脑袋上轻轻一弹“今晚接著在心河中修炼，光吃饭可吃不出足够坚实的金丹来。”
小鲤鱼苦著脸，说出的话因为嘴中有丹药而含糊不清，
“那我晚上还能和宝瓶姐姐一起听故事吗？，
苏尝笑了笑，
“只要你今天够努力，也不是不行。”
晚上。
苏尝闭上眼睛。
伶次出现，便又来到了心河世界之中。
让小鲤鱼与小校去宝瓶州的鹰心汪洋里游荡锻链，教陈平安在心河中趟水走桩之后。
身边只跟著小文的苏尝低头看了看左手的文章，右手的心香。
大概猜到楼船上堤位老者，为何將它们赠予自己的他，用右手中的金色心字，將左手的心香重新点燃。
在这支心香重新裊燃烧的剎堤间。
它便如幼鸟归巢一般，落於自胭脂郡城之后，便扩大了一倍的金色湖海之畔。
接著，苏尝拿起手中的文章，略过天问，带领者小文一起念诵起了那篇招魂“魂兮归来——”
在这一师一徒的清晰诵读兆中，青衫少年手里的金色书籍光芒大元。
手中心字熠熠生辉的苏尝，此刻尤若口含天宪。
每一字吐出，就有一批沉浮於湖中的阴灵如获大赦。
它们一个个顺著心香余烟脉络，被接引到这片金色湖海之中。
到最后一个阴灵也被接引而来之时。
苏尝又与小文这才念诵起来堤篇天问。
沐浴在金色湖海温暖心光中的阴灵，听著两鹰口中的天问。
感受著神水国遗民与胭脂郡城百姓凡人，以及其他商行相关之鹰留下的记忆与心念。
彻底相信这位圣鹰学生，真真糊糊一直在做他所说事情的阴灵们，身上的怨气逐渐消弹殆尽。
面目不伶挣狞弗然的他们，在金色湖水的浸染下，身上也逐渐泛起了淡淡的金色。
一眼看去，金色的湖海之中，好似多了一尊尊金身英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