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我不骑摩托,骑自行车去,到时把车放阿杜哥家就行。”周辰俯身亲了亲妻子的额头,利落地穿好厚棉袄,又去里屋看了眼熟睡中的两个孩子,给他们掖好被角,这才推着自行车,一头扎进黎明前刺骨的寒冷中。
冬天的凌晨,寒风像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耳朵很快就被冻得生疼。周辰单手扶着车把,另一只手不得不时不时地搓搓耳朵取暖,心里有些后悔没把耳罩找出来。他顶着风,奋力蹬着车,感觉冰冷的空气吸入肺里,鼻子都冻得发酸发红。
紧赶慢赶,到达码头时,天色依旧灰蒙蒙的。
他将自行车在阿杜家门前停好,便急匆匆往泊位赶。码头上早已是一派繁忙景象,橘黄色的灯火在寒风中摇曳,映照着来往穿梭的人影。渔船上正在卸货,浓烈的鱼腥味混杂着船员们的吆喝声、小贩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交织成一首熟悉的清晨交响曲。
阿杜正忙得脚不沾地,耳朵上夹着烟卷,围裙上沾满闪亮的鱼鳞,在灯光下记录着票据,只是抬头看见周辰,匆匆点了下头,挥手示意,连说话的空隙都没有。
周辰径直走向他哥周雄的渔船。
船上正在卸货,一些品相普通的鱼获直接就在码头收购点卖掉,而那些鳞片完整、个头肥硕的好货,则要抓紧时间运到早市去卖个好价钱。如今早市摊位多了,竞争也大,品相差一点的鱼根本卖不上价。
周辰赶紧上前搭把手帮忙抬货。周雄站在甲板上,正指挥着工人,嘴里呵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格外明显。看到周辰,他招呼道:“来得正好!快,搭把手,今天已经有点晚了!”
周辰利索地爬上船,帮忙收起跳板。在昏黄的船灯下,他看到哥哥和大堂哥周梁头上都冒着热气,说话时口鼻前白雾缭绕。
“哥,昨晚收获咋样?”周辰一边帮忙固定缆绳一边问。
周雄脸上带着疲惫的笑意:“还行,运气不错,碰上鱼群了,捞到不少梭子蟹和马鲛鱼!……唉,先别聊这个了,得赶紧出发,早市不等人!这会竞争也厉害,好在名气也出去了,现在早市的人也多。”
周辰点头,转向正在旁边喘着粗气、点烟提神的大堂哥周梁,问道:“斌哥,大伯和大伯母找我,你知道是啥事吗?”
周梁愣了一下,吸了口烟,摇摇头:“我爹我娘找你?我没听他们提起过啊。估计不是什么大事吧,可能就是随口问问?要不我回头帮你问问?还值得你专门跑一趟?”
周辰笑道:“也不全为这个,主要还得去市里给老太太买药。”
“哦,买药。”周梁点点头,随即像是想起什么,认真地说,“这买药的钱,不能都让你一个人出,我们几家也该分摊点。”
周辰摆摆手,语气真诚:“斌哥,真不用。我这还能负担,不算啥大钱。”他知道周梁家境不易,这份心意他领了,但钱确实没必要让他们出。
周梁见周辰态度坚决,知道他不是客套,便不再坚持,只是把烟夹在耳朵上,叹了口气:“唉,也是我没本事。现在挣钱不容易,加上我那个不争气的哥欠了一屁股债……这眼看要过年了,债主说不定哪天就上门,想着能先还一点是一点。”
“慢慢来,斌哥,日子总会好的。”周辰安慰道。
周梁深吸一口烟,吐出浓浓的烟圈,望着远处泛白的天际线,声音里带着感慨:“说起来,也多亏了你。这艘船好用,跑得快,捕鱼多,还省油。跟着雄哥干,挣得比以前多了不少。照这个势头,我哥那笔债,估计再有几年就能还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