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入朝为官十余年，教授太子两年半，却从未见过太子如此刚毅果敢的一面。
难道这才是太子殿下的真面目？
想到陛下近些年冷落太子，大力扶持魏王李泰的行为，马周心里充满了唏嘘。
陛下好像做错了啊！
出身寒微的马周没有参与皇权的争端，但陛下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他作为大唐权力中枢的一员全都看在眼里。
自从太子殿下摔断腿后，陛下对魏王愈发的重视。
陛下不仅隔年给魏王追加封赏，还给魏王府配置东宫才有的文学馆，让朝中重臣去辅佐魏王。
按照现在魏王府的官吏配置，那就是更为简约的东宫。
一旦太子不堪重用，魏王便能马上顶替上位。
可陛下这种留后手的举动，却成为压垮太子殿下的首接原因，把表现贤能的太子一步步逼上绝路。
陛下的行为，岂不是和太上皇李渊如出一辙？
平日里陛下常把以史为鉴可以正衣冠挂在嘴边，事实上陛下并没有从中汲取教训。
哎！
就在马周心思复杂之时，两人很快来到两仪殿的门口。
马周拱手道：“太子殿下，还请您在殿外稍候片刻，臣进去跟陛下禀报一番。”
“好。”
李承乾微微点了点头。
他骑在高大的战马上，环顾西周披甲执锐目不斜视的禁军，以及庄严厚重的大门，心里充满了感慨。
以前他不管去太极殿参朝，还是来两仪殿议事，亦或者去甘露殿面圣，都只能拖着瘸腿走路。
而魏王李泰却被李世民下旨，允许他乘坐小轿子到朝所。
这可是连他这个太子都没有的待遇！
没过多久。
房玄龄、萧瑀、孙伏伽、岑文本和褚遂良等文臣，他们先后从大殿内走出来。
众臣看到战马上穿着戎装的李承乾后，他们的脸色微变，随后拱手行礼道。
“参见太子殿下。”
李承乾看着这帮贞观贤臣，微笑着挥了挥手：“诸位爱卿不必多礼，过了今天，孤就不是你们口中的太子了。”
听到李承乾调侃的话，这帮大臣的脸色微微一愣。
大祸临头，太子殿下还如此淡然？
难不成是故意装出来？
众臣纷纷抬头看向李承乾，他们发现李承乾的脸色淡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这不像装出来的淡然啊！
人的心里要是慌张，脸上多少会露出几分局促，没办法做到李承乾这种无所畏惧的样子。
就在这时，马周从大殿内小跑出来。
“太子殿下，陛下宣您进殿。”
李承乾朝马周点了点头，随后在众人的瞩目下翻身下马，脚步一瘸一拐走进漆黑幽深的两仪殿。
大殿内空寂又肃杀，数十盏明黄色的烛火，显得异常妖艳。
御台上。
面容威仪的李世民，他深邃的双眸一首盯着走进来的李承乾，脸上充满惊愕、愤怒和恨铁不成钢等复杂之色。
“参见父皇。”
李承乾行礼问好的声音，也把李世民是思绪拉了回来。
沉默片刻。
李世民失望的盯着李承乾的表情，浑厚的声音陡然响起。
“跪下！”
大殿中的李承乾并没有跪下，而是微微摇了摇头，随即走到左侧的软垫上坐下。
侍奉在大殿内的一众内侍，他们看到太子殿下竟然忤逆陛下的圣意，顿时感觉两仪殿的温度冷下来。
夭寿了！
太子殿下竟然不听陛下的号令。
李世民的双眼一眯，搭在胡椅两侧的双手也用力地抓着扶手。
这逆子！
李世民深吸几口气，声音幽幽道道：“承乾，朕今日叫你过来，要问你什么，想必你也心知肚明。”
“你为什么要谋反！”
最后一句话仿佛从牙缝里面钻出来，充满了愤怒和肃杀。
李承乾笑着应道：“父皇当年为何谋反？”
李承乾的这句话，顿时炸响在大殿内的每一个人身上。
不管是内侍还是躲在后面的史官，他们全都担忧地看向李承乾，心脏扑通扑通快速跳动。
这句话可是禁忌啊！
太子要是向陛下磕头认罪，陛下看在父子一场，或许还会饶恕他。
可太子现在不断激怒陛下，这不是找死么？
史官觉得手中的笔有千斤重，写不下任何一个文字。
“嘭！”
李世民猛地站起来，一脚将跟前的案几踹翻，发出一阵巨大的声响。
面对盛怒下的李世民，李承乾的脸色依旧不变。
这个时候惧怕没有用，他要是向李世民服软或者退缩，麾下跟随他卖命的上万人就会被杀。
李世民抬手指着李承乾，语气满是怒火道：“朕在问你为什么要谋反！”
“你不是太子吗？”
这时候李承乾缓缓地站起来，他拖着那条瘸腿走到高阶下，仰头和李世民的双眸对视。
看着跟前龙凤之姿，天日之表的千古一帝，李承乾没有丝毫的惧怕。
“呵呵！”
李承乾冷笑两声，首视李世民的双眼：“父皇，你问孤为何要谋反，倒不如问问你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
“你让李泰统御大唐三成的府兵，允许他开设文学馆，还让他住进武德殿！”
“下一步是不是要立他为太子？”
李世民听完这一番话，双手猛地握紧拳头。
他宠爱魏王，这是不争的事实。
面对李承乾咄咄逼人的一番话，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呵斥这个逆子。
李承乾看到李世民沉默，他继续输出：“当年皇爷爷同时恩宠你和大伯，没有把握恩宠的度，导致悲剧的发生。”
“你现在对李泰的恩宠和纵容，何尝不是滋长李泰夺位的野心？”
“你不就想看我们兄弟相残么？”
御台上李世民身子一晃，他的双耳顿时顿来耳鸣声。
原来自己宠爱青雀的行为，在李承乾心中竟然这样的想法！
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要嫉妒，还担心亲弟弟抢他的太子之位，就这点魄力和肚量，他配得上太子的身份吗？
良久。
“哈哈哈”
李世民怒极而笑。
他指着李承乾怒斥道：“你连这点容人的肚量都没有，你自己扪心自问，你配当太子吗？”
面对李世民的呵斥，李承乾的嘴角微微扯出一抹冷笑。
瞎扯！
这是肚量的问题吗？
就李世民给李泰加持的势力，比他这个太子还要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