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尔维雅和蛛姀来到弗特苏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国王的防守意识非常强,如果不是蛛姀,诺尔维雅觉得她未必能够突破防线来到弗特苏。
诺尔维雅拍了拍身上的灰,被冷气攻击得打了一个寒颤。
天气阴沉,看起来好像有一场大雨。鉴于季节影响,也有可能是一场大雪。
诺尔维雅裹紧了外套,喘气的时候白雾升腾。
蛛姀想去皇宫看看雅琳休,但是现在皇宫的管控的相当严格。
国王知道佩西拉即将死亡,他怕木莎失控。
诺尔维雅牵着蛛姀的手。
“雅琳休今天应该不会在皇宫,它需要及时控场。”
蛛姀握紧了半人鱼的手,觉得她们两个的体温都差不多。
蛛姀眨着红睫,问诺尔维雅怎么知道。
“蛛姀,回艾博斯格之后,我给你买一个新的联络器好不好?”
诺尔维雅指着蛛姀很少使用的联络器。
“有很多消息,你都收不到。”
“你告诉我不就好了?反正晚上都要回家的,在学院里也总会见到,一有什么事艾尔利特就恨不得让整个艾博斯格都知道,联络器都发挥不了它的作用。雅琳休发消息说它不在皇宫里?”
诺尔维雅摇头。
“雅琳休没有发消息,只是,我大概猜到它要做什么了。”
蛛姀摊手。
“看吧,诺尔维雅,你告诉我就好了。”
“可是如果有一天……”
诺尔维雅的话说到半截就断了。空气湿润,看不懂眼色的风让树枝不安地翻动,连带着心也跟着颤抖。
蛛姀看着诺尔维雅,她很平静,没有之前的偏执和疯狂。
“诺尔维雅,你想说什么?如果有一天你不能再告诉我这些,如果有一天你会消失,有一天你们会死,是吗?”
诺尔维雅无言。有些话题提起来只是为了争吵或是沉默,因为没有答案,所以无论要问多少次,都不会有一个确定的、令人满意的回答。
“说实话,诺尔维雅,我不知道该拿你们怎么办。”
蛛姀抱着诺尔维雅的手臂。
“我想不出很好的方法,你们也不能。如果这是个无解的问题,那就先这样吧。提前想这些问题只会增添不必要的烦恼,能够一起生活的时间本来就很短,再用那么无聊的理由消耗时间,那完全是蠢货会做出的行为。”
蛛姀抬头看诺尔维雅。
“现在我们去哪里?去找雅琳休,还是木莎的母亲,还是和休特他们汇合?”
诺尔维雅抱着靠在她身上的蛛姀,想了一下。
“……先去找休特他们吧。”
——
诺尔维雅和蛛姀先回到了木莎的庄园。
木莎不在,艾尔利特还没醒,休特在客厅里倦怠地看着联络器。
见到诺尔维雅和蛛姀,休特眉眼松动。
“特伦塞丹还好吗?”
蛛姀撇嘴。
“无聊透了。珐兰坎一点儿都不激进。”
“她是个好‘肯特’,她庇佑的那些雌鹰里只有粟兰能够参加战争。她不敢激进。
来吃早饭吧。”
休特做了扁面包。
蛛姀看着那个像手帕一样的面包,问休特有没有其他早餐。
休特给蛛姀端了一杯热茶。
“没有。你想吃什么?”
蛛姀一时想不到,她悻悻地吃着干巴巴的扁面包。
诺尔维雅看着蛛姀笑了一下,又转头和休特对上视线。
“我帮你和艾尔利特请假了。教派那边没出什么事情,我去火系魔法院的时候碰到了索菲,她说你们的期末考试会很难,她让你提前复习,要不然下个学期,你还要在二年级课堂里。”
休特嗯了一声,他看着诺尔维雅,觉得她比离开兰尼尔那时候消瘦了很多。
“辛苦了,诺尔维雅。但现在没有时间,等到学院联赛开始的时候我再复习。杜库在弗朗西怎么样?”
“和珊娜在一起,珊娜在教杜库刺绣。”
雅琳休说需要她和蛛姀,杜库就留在了弗朗西。在这种时间点,他们不可能全都离开弗朗彻的领地范围。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楼上传来声响。
诺尔维雅抬头,看到了头发不是很规整的艾尔利特。
“刚刚回来。我们把你吵醒了么?”
“没。”
艾尔利特走下楼。
“我在这里睡不好。木莎还没安葬瓦乐芮,她等着一切结束之后和洛蕾塔一起去‘悬海之境’……”
艾尔利特在蛛姀面前拿走了一片扁面包,他拿着面包在蛛姀面前晃了晃,但蛛姀没理他。
艾尔利特咬着扁脸包,声音含糊。
“木莎呢?”
“木莎昨晚没回来,她一直守着佩西拉。”
艾尔利特垂眸,没什么感情地哦了一声。
诺尔维雅和休特在交谈,蛛姀在喝茶,艾尔利特小口地咬着面包,过了好一会儿,他有些犹疑地开口。
“木莎……她需要帮助吗?”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汇聚在艾尔利特身上。
艾尔利特咽下面包,面不改色。
“之前木莎拜托我帮忙,和佩西拉相关。现在,我该去看看她吧。”
“你想去就去。”
蛛姀微眯着眼睛看着艾尔利特。
“找什么借口。还是你害怕,需要有人陪你去?”
艾尔利特想要反驳,但是门声响起,所有人都消声看向门口。
半大的身躯,短短的影子。
雅琳休戴着帽子,抬起头和他们打了招呼。
……
雅琳休需要诺尔维雅和蛛姀她们来到弗特苏,是因为它和“反禁飞令”的组织者梵特斯达成了一个协议。
洛蕾塔需要属于她的势力,需要有贵族支持,需要有完全忠于她的伙伴。
瓦乐芮是“反禁飞令”组织的成员,她那天想要进皇宫,一是为了保护洛蕾塔,二是想要为组织探听一些关于国王的消息。
梵特斯和瓦乐芮的关系很好,梵特斯一定会恨杀死瓦乐芮的“吉迪”,但是吉迪也已经死了,现在的吉迪是洛蕾塔。
梵特斯一定会刺杀吉迪,为瓦乐芮报仇。在那之前,雅琳休向梵特斯告知了“吉迪”的真实身份,并且将“反禁飞令”和洛蕾塔紧紧捆绑在一起。
无论是出于形势考虑,还是念着洛蕾塔是瓦乐芮照顾的孩子的情分,梵特斯都会投靠洛蕾塔。
梵特斯和“反禁飞令”组织,是洛蕾塔在暗处的武器。
在国王即将死亡的这个关键节点,一定要发生一件影响范围广阔、造成影响绵长的事件。这样,在洛蕾塔继位时,她才能省去时间直接和富郎扯签订停战协议,然后作为国王慢慢改变领土里的规则和法律。
而且,在这个关键点,所有反抗组织必须展现出自己最大的实力。这样洛蕾塔后续政策的推行才能不那么困难,而那些反抗组织也能得到一定的话语权。
那么,在弗特苏,在这个兰尼尔最重要的城市里,在国王非常虚弱、佩西拉即将死亡的这一天,什么能够动摇这些鹰族的心神,让雄鹰们恐惧,让雌鹰们感同身受,能够扶摇直上,为自己争取利益呢?
——反禁飞令。
就像梵特斯的组织名称一样。
在弗特苏被当成铁律的“禁飞令”,是最明显、最歧视雌鹰、最基本的一条法令。
这条法令像发条一样植入雌鹰们的脑海里,残忍地剥夺了她们对天空的向往,和挥动翅膀的本能。
这项法令需要被废除。
弗特苏需要一个声势浩大、所有市民都要参与的、无法被追责的游行。
这场游行必须让周围的城市都能看到,不能有伤亡,也不能让国王找到主要负责人。
这是一场属于雌鹰的飞行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