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夜琉璃不解。
“因为这是一场交易。”顾长生的眼神变得深邃,“慕容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她是北燕女帝。想从她手里拿到好处,我也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你们在,她就会知道我的底牌,知道我急需这两样东西。到时,她便会漫天要价。”
“只有我一个人去,以盟友的身份,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些上古秘闻,她才不会起疑。我也才能在谈判中,占据主动。”
顾长生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将一场寻宝之旅,硬是说成了一场高深莫测的政治博弈。
夜琉璃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觉得哪里不对,但又反驳不了。
凌霜月则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能理解。顾长生所说,确实是帝王心术的常理。
“那你自己小心。”凌霜月清冷的声音响起,算是同意了。
“月儿师尊!”夜琉璃有些不满。
凌霜月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忘了,我们各有自己的任务。”
“他去为我们寻道,你若还给他添乱,拖慢了修行,一年之后,你拿什么跟我比?”
一番话,直接戳中了夜琉璃的死穴。
她看了看斗志满满的凌霜月,又看了看一脸“你们自己决定”的顾长生,最终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
“好吧……”她撇了撇嘴,“那你早点回来!不准在外面过夜!”
“知道了,管家婆。”顾长生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安抚好两女,顾长生整理了一下衣衫,推门而出。
驿馆之外,阳光正好。
他没有乘坐车辇,只身一人,缓步走在黑血城繁华的街道上,向着皇宫的方向行去。
镇魔司的牌子已经挂了起来,门口人头攒动,不少魔修在探头探脑,眼中满是贪婪与观望。
顾长生只是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他负手而行,身影很快导入人流。
……
北燕,皇宫,御书房。
慕容澈将朱笔搁在黑玉笔洗上,揉了揉发胀的眉心。
御案上,来自镇魔司的卷宗堆成了小山。
血煞宗倒了,那庞大的尸身,引来了北燕境内所有的饿狼。每一份卷宗背后,都是一场血腥的撕咬和利益的重新划分。
桩桩件件,都等着她这位女帝,一言定夺。
可当她看着这些奏报,看着那些往日里桀骜不驯的魔门宗主,如今都成了案上一份份等待她批阅的文本时,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也随之而生。
皇权,从未象现在这样,沉甸甸地握在自己手中。
这一切,都拜那个男人所赐。
她拿起手边的一杯凉茶,轻啜一口,殿外传来内侍的通报。
“陛下,安康王殿下,于宫外求见。”
慕容澈将茶杯放下。
他来了。
这次又是来算计什么?
她脑中瞬间闪过数个念头,试图用帝王的理智去分析对方的来意。
可不知为何,她越是分析,那颗不听话的心,跳得就越快。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杂念。
“宣。”
声音,已然恢复了女帝该有的清冷和平静。
只是那双握着奏章,指节微微收紧的手,泄露了她并不如表面那般沉稳的内心。
顾长生步入御书房时,一股淡淡的墨香混杂着龙涎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慕容澈端坐于御案之后,一身黑金龙袍,长发仅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她低头批阅着奏章,神情专注,仿佛并未因他的到来而有丝毫分心。
只是那支悬停在纸上半寸的朱笔,暴露了主人并不平静的心绪。
装,接着装。心跳都快赶上战鼓了。
顾长生心中吐槽一句,面上却挂着和煦的笑意,拱手行了一礼。
“陛下勤政。”
慕容澈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她将笔搁下,声音清冷:“安康王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这次又有什么事?”
“为陛下分忧而来。”顾长生毫不客气地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自顾自地拿起桌上的凉茶,呷了一口。
慕容澈的手指,在御案下几不可见地蜷了一下。
这是她的杯子。
“镇魔司初立,百废待兴。”顾长生放下茶杯,神情转为肃然,“血煞宗倒台,留下的权力真空,想必已经让陛下案牍劳形。”
慕容澈闻言,原本提着的一颗心,稍稍放下。
他是在关心国事。
她压下心中那丝莫名的悸动,声音恢复了帝王的清冷:“安康王有心了。不过,这些都是朕的分内之事。”
“陛下错了。”顾长生摇了摇头。
他直视着那双黑白分明的凤眸,眼神坦然。
“镇魔司的构想,是我提的。如今它根基未稳,我自然有责任,助它走上正轨。否则,若中途倾颓,不仅陛下一番心血白费,我这始作俑者的道心,亦会蒙尘。”
顾长生脸上一片正气凛然。
她看着他那张写满真诚的脸,心绪却愈发复杂。
他行事,却总带着一股玩世不恭的狡黠。
黑血城外,亦曾有普度万魂的圣人行径。
此刻,这番为国分忧的言辞,究竟是圣心使然,还是另一次高明的算计?
“你有何想法?”慕容澈的身体微微前倾。
“堵不如疏。”顾长生伸出两根手指,“镇魔司如今最大的问题,并非魔修不服管教,而是上升渠道的闭塞。”
“贡献点体系,风云榜排名,这些都只是术。而真正的道,是给他们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未来。”
“血煞宗的宝库,能满足金丹之下的所有欲望,却无法喂饱那些宗主长老。他们需要的是结婴的希望,和通往元婴之上的路。”
顾长生顿了顿,话锋一转。
“如今北燕魔道,缺的不是资源,而是传承。许多上古魔门的道法早已残缺不全,他们的路,走到了尽头。这才是他们不惜代价也要争抢地盘与资源的根源。”
慕容澈凤眸微凝,这是北燕历代先皇都未能解决的死结。大道无望,魔修们便只能在有限的寿元里,追求最直接的权与利。
“皇家藏书里,恐怕有不少上古流传的残缺功法。”
顾长生看着她,忽然笑了一下。“如果,我能将这些残篇补全呢?”
慕容澈脑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