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顾长生心中咯噔一下。
图穷匕见了。
他脸上的笑容,却愈发谦卑。
“前辈谬赞了。”
“晚辈不过是,运气好些罢了。”
“运气?”
洛璇天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似乎,出现了一丝,类似“玩味”的表情。
“能让太一剑宗的灵根剑体,与天魔宗的九幽魂莲,同床共枕……颠鸾倒凤。”
“这份运气,确实不错。”
轰!
顾长生的脑子,嗡的一声。
完了。
社死现场,又来一遍。
凌霜月那张刚刚恢复了血色的脸,瞬间,又涨得通红。
她想拔剑在地上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夜琉璃更是夸张,她一个跟跄,差点没站稳。
她那双水汪汪的媚眼,瞪得溜圆,指着洛璇玑,你了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颠鸾倒凤?
这个词,从一个看起来如少女般的老祖宗嘴里说出来。
杀伤力,太大了!
“咳咳……”
顾长生感觉,自己的脸皮,在这一刻,已经厚到了,连自己都觉得可怕的地步。
他硬着头皮,再次解释。
“前辈,我们真的,是在修炼……”
“我说了。”
洛璇玑打断了他。
“我懂。”
顾长生:“……”
你懂!
你懂个锤子你懂!
你分明就是在看戏!
看着三人那副窘迫到快要原地飞升的模样。
洛璇玑,终于,移开了目光。
她站起身。
那袭素白的长裙,无风自动,如月华流淌。
她缓缓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那晴朗的天空。
“不必紧张。”
她的声音,恢复了那份,超然物外的清冷。
“我说了,你是个变量。”
“而我,对变量,很感兴趣。”
她转过身,看着顾长生。
“我只是想看看,你这个变量,最终,会将这个早已注定结局的世界,引向何方。”
“是更快的,走向毁灭。”
“还是……”
她没有说下去。
但顾长生,却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他心头剧震。
这个女人,果然知道些什么!
“晚辈……不明白前辈的意思。”
顾长生压下心头的惊骇,继续装傻。
系统的秘密,人皇的传承,绝对不能暴露。
洛璇玑看着他,没有再追问。
她似乎也知道,从这个满肚子坏水的男人嘴里,问不出什么实话。
她只是淡淡地说道。
“太一剑宗的道,是守。”
“守此界万年安稳,守众生轮回有序。”
“若你的出现,是为了打破这份安稳与有序,那太一剑宗,便是你的敌人。”
她的话,很轻。
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天道般的威严。
顾长生沉默了。
他知道,这是警告,也是……试探。
“晚辈只想,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他缓缓开口,声音,无比诚恳。
“谁让我活不下去,我便让他,活不下去。”
“仅此而已。”
洛璇玑看着他,那双平静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赞许。
“很好。”
她说。
“修士,本该如此。”
说完,她再次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这北燕的风光,倒也不错。”
她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顾长生一愣,没明白她什么意思。
夜琉璃眼珠一转,连忙接话。
“那是!我们北燕地大物博,民风淳朴,比大夏那帮伪君子,强多了!”
她刚说完,就感觉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是凌霜月。
夜琉璃缩了缩脖子。
洛璇玑没有理会她。
她只是自顾自地,说道。
“我决定了。”
“从今日起,我便留在这黑血城。”
顾长生:“???”
夜琉璃:“啊?”
凌霜月:“……”
三个人,同时,愣住了。
留下来?
开什么玩笑!
您老人家一个元婴巅峰的太上长老,不去宗门禁地里闭关悟道,跑来这魔道横行的北燕黑血城,干什么?
体验生活吗?
“前辈……”
顾长生感觉自己的头,又开始疼了。
“您……您留在这里,恐怕,多有不便……”
“有何不便?”
洛璇玑反问。
“我在此地,既不干涉北燕内政,也不插手你与她们之间的……修行。”
她说到“修行”二字时,语气,依旧是那么平淡。
但顾长生,却听出了一丝,揶揄的意味。
“我只是,看客。”
她缓缓说道。
……
洛璇玑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她来时无声,去时无息。
仿佛只是风过,吹皱一池春水,却又很快恢复平静。
“吱呀。”
顾长生反手关上院门,将门栓落好。
他转过身。
凌霜月和夜琉璃,正一左一右地看着他。
眼神,都有些复杂。
空气中,还残留着洛璇玑那清冷超然的气息,与这间狼借卧房形成了荒诞的对比。
静。
死一般的寂静。
“那个……”
夜琉璃最先沉不住气,她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打破了沉默。
“她……就这么走了?”
没人回答她。
顾长生只是默默地走到桌边,提起那把冰冷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早已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冰冷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却浇不灭他心头的那团火。
完蛋了。
彻底完蛋了。
顾长生的内心,正在疯狂哀嚎。
一个元婴巅峰的老怪物,说要留在黑血城,当个“看客”。
看什么?
看他怎么和自己的徒孙,还有一个魔宗妖女,夜夜笙歌吗?!
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原本以为,摆平了凌霜月和夜琉璃,就能迎来左拥右抱,修为猛涨的幸福生活。
结果。
幸福生活还没开始,就来了一个“现场监督”!
而且还是个战力天花板级别的监督!
顾长生感觉,自己就象一个正在看小电影的高中生,结果班主任突然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他旁边,一脸“我懂”的表情,说要跟他一起观摩学习。
这谁顶得住啊!
顾长生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他脸上的表情,平静无波。
内心,已经开始盘算着,是不是要连夜跑路,回大靖了。
就在这时。
“你……”
凌霜月那带着一丝羞恼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你还穿着我的衣服。”
顾长生一愣。
他低头。
那件月白色的外袍,因为他刚才倒水的动作,敞开了一些。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披着这件“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