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落。
轰!
这一次,是真正的爆响。
那庞大的血色巨人,整个胸膛轰然炸开一个巨大的窟窿。
一个断了一臂的狼狈身影,从那窟窿中倒飞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凄惨的血线,重重地摔进了远处的血色沼泽里。
随着厉无涯的本体被打出,那尊高达五丈的血色巨人,象是失去了最后的支撑,在不甘的哀嚎声中,开始分崩离析。
大块大块的血肉铠甲剥落,掉进沼泽,化作最原始的血水。
而顾长生,就那么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站在那巨人原本心脏的位置。
黑色的长发在溃散的气流中狂舞,衣袍猎猎作响,气血残焰在他周身明灭不定。
这一刻,笼罩在血沼上空,那浓郁得化不开的血雾,终于开始变淡,消散。
远方。
一些被声音吸引而来的各宗天骄和散修,刚刚赶到血沼的边缘。
他们看到了这一幕。
一个男人,悬空而立,背后是一尊正在崩塌的血色巨人。
不远处,血煞宗少主厉无涯生死不知地趴在泥水里。
“那……那是……谁?”
“他自称陈夜……”
“他……他把厉无涯打败了?”
“怎么可能!那可是血河大阵!厉无涯在里面是无敌的!”
一个修士下意识地反驳,可他说着说着,声音自己就虚了下去。
事实就摆在眼前。
阴山三鬼也在人群里。
鬼手莺那张总是带着媚笑的脸,此刻一片煞白。她死死地盯着半空中那个身影,之前调戏对方时的轻挑,此刻都化作了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的寒气。
这个男人,她动过心思的男人,竟然强到了这种地步。
她身旁的两个兄长,身体都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那是……陈夜?”鬼魈不敢置信。
“妹妹……我们……我们之前是不是得罪过他?”鬼屠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颤斗。
鬼手莺咽了口唾沫,强作镇定:“没有,莺儿只是跟他说了几句话,没动手。”
所有人的心里,都回荡着一个声音。
一个能把催动了血河大阵的厉无涯,像打狗一样打趴下的怪物。
“捏碎护符,快……快去上报宗门……”一个大宗弟子哆哆嗦嗦地开口。
“北燕的天,要变了。”
另一边,那些刚刚因为大阵破碎获得自由的散修们,远远地看着。
一个年纪稍长的汉子,死死盯着远处那个悬空的身影,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他旁边的年轻人,拳头攥得死紧,连指甲刺破了掌心都毫无知觉。
“活……活下来了……”
不知是谁先开了口,声音又干又哑,带着劫后馀生的颤斗。
这句话象是一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湖面。
人群瞬间有了动静。
“我们活下来了!真的活下来了!”
“天!我不是在做梦吧?那可是血煞宗的厉无涯!还有那见鬼的血河大阵!”
一个女修捂着嘴,眼泪直接就下来了。她之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被拖进血水里,化成大阵的一部分,那种绝望还刻在骨子里。
“是那位恩人……是那位恩人救了我们!”
“这位前辈究竟是哪路神仙?一个人……就把厉无涯给掀翻了?”
“何止是掀翻,你们没看见吗?厉无涯刚才跟个沙包一样被打!”一个汉子激动地比划着名,脸上是混杂着敬畏和狂热的表情,“一拳!就一拳!把那么大的家伙胸口都给打穿了!”
他们只是散修,见识不多,但也分得清强弱。
厉无涯催动大阵时的威势,那是能让他们连反抗念头都生不出来的恐怖。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那个男人面前,却显得那么可笑。
“恩人威武!”
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
下一刻,呼喊声汇成了一片。
“恩人威武!”
“多谢恩人救命之恩!”
他们的声音里,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和对绝对力量的崇拜。在这混乱的北燕,强者,就是唯一的真理。
“噗——”
大阵中心的厉无涯猛地喷出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片的鲜血,挣扎着从泥沼里抬起头。
他浑身骨骼不知道断了多少根,丹田气海更是被那霸道的剑元搅得一片狼借,修为几乎被打落。
但他不在乎。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顾长生,那双眼睛里,不再是狂妄和残忍,而是刻骨铭心的怨毒与病态的疯狂。
“顾……长……生……”
他一字一顿,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破铁在摩擦,嘴角却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
“你以为,你赢了?”
“蠢货。”厉无涯低声笑着,另一只完好的手却悄然结出一个诡异的法印,口中开始念诵沙哑而疯狂的咒文,“从你踏进这片大阵开始,你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咒文落下的瞬间,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混乱的血气从他体内炸开。
几乎是在同时。
站在半空中的顾长生,眉头猛地一皱。
他感觉到,周围那些正在溃散的血气,忽然象是受到了某种致命的吸引,疯狂地朝着他所在的位置收缩、挤压。
而地上的厉无涯,在激活法印之后,眼中闪过一丝得色。他那只被顾长生打断的手臂艰难地探入怀中,竟是摸出护符,想要直接捏碎跑路。
“想走?”顾长生看清了他手里的东西。
他怎么可能让这个人跑掉。
念头闪过的瞬间,顾长生手腕一抖,黑煞长剑脱手而出。
长剑化作一道漆黑的流光,带着破空的尖啸,直刺厉无涯的头颅。
正要捏碎玉符的厉无涯感受到致命的威胁,瞳孔骤然收缩。
他来不及多想,千钧一发之际,只能下意识地抬起那只握着玉符的手臂,横挡在面前。
噗嗤!
黑煞长剑势不可挡,鲜血飞溅。
厉无涯那条握着逃生希望的手臂,被斩断,带着那枚完好的玉符一同飞了出去。
“啊——!”
这一次,厉无涯发出的不再是狂啸,而是夹杂着绝望与痛苦的凄厉惨叫。
他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