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血阵禁制束缚的俘虏们,此刻已经忘记了恐惧。
他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死死地盯着那个站在血雾中,渊渟岳峙的身影。
更是浑身剧烈地颤斗起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极致的激动。
希望!
他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这个男人,这个自称陈夜的男人,或许真的能……创造奇迹!
“废物!”
王座之上,厉无涯发出一声怒不可遏的咆哮。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最精锐的四名护法,联手一击,竟然是这么一个可笑的结果。
顾长生没有再看那四个已经呆愣住的护法。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那四个废物,越过翻滚的血海,平静地锁定在高台王座上的厉无涯。
两人之间,相隔不足百丈。
他向前走去,走得很慢,很稳。
脚下的血色沼泽,仿佛平地。
翻滚的血浪,在他靠近时,会自动向两旁分开。
哀嚎的怨魂,在他周身三尺之内,便会自行消散。
他就象一个巡视自己领地的君王。
闲庭信步。
最终,他停在了距离修罗殿不足五十丈的地方。
这个距离,他甚至能清淅地看到厉无涯脸上每一条因为愤怒而抽搐的肌肉。
顾长生抬起头,看着王座上的厉无涯,终于再次开口。
“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
“自己滚下来,或者,我上去,请你下来。”
这话,象是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厉无涯的脸上。
比当众扒光他的衣服,还要让他难堪。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那些被俘的散修,那些忠心耿耿的血煞宗弟子,还有那四个已经彻底吓傻的护法。
他们都看着他,等着他的反应。
“你……”
厉无涯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齐齐冲向大脑。
眼前这个男人,这个他眼中的废物,蝼蚁,此刻正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仿佛在说,你就这点本事?
“啊啊啊啊啊!”
厉无涯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镇定,发出了意义不明的狂啸。
他猛地张开双臂,仰天长啸。
“血河!归吾之身!”
轰!
整个血色沼泽,在这一刻彻底暴动。
粘稠的血水冲天而起,化作一道道血色的龙卷,疯狂地朝着修罗殿前的厉无涯汇聚而来。
无数凄厉的魂魄尖啸声,从血水中迸发,交织成一曲死亡的乐章。
那些血水,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一层又一层地复盖在厉无涯的身体表面。
血肉在蠕动,骨骼在增生。
他的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变大。
两丈……三丈……五丈!
最终,一个身高超过五丈,全身覆盖着暗红色狰狞铠甲,背后长出扭曲骨刺的血色巨人,取代了厉无涯原本的位置。
那铠甲之上,甚至还有一张张痛苦扭曲的人脸在不断浮现、沉没,发出无声的哀嚎。
一股远超之前的恐怖威压,从血色巨人身上轰然散开,席卷了整个秘境。
被铁链锁住的俘虏们,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被这股绝望的气息浇灭。
他们脸色惨白,浑身颤斗,连站都站不稳。
这才是血河大阵真正的用法。
以阵为铠,以身为炉。
在秘境修为被压制的情况下,此刻的厉无涯,就是无敌的。
“顾!长!生!”
血色巨人低下头,两只由血光构成的眼眸,死死地锁定了下方那个渺小的身影。
他发出的声音,沉闷如雷。
“本少主,要将你,一寸一寸,碾成肉泥!”
话音落下。
血色巨人抬起那只比磨盘还大的脚,朝着顾长生狠狠地踩了下去。
阴影笼罩下来,仿佛天塌。
顾长生站在原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只是缓缓举起了右拳。
金色的气血之力与伪魔种转化的魔气交织缠绕,形成一层金黑色的气焰,包裹住他的拳头。
然后,一拳向上。
轰隆!
拳脚相交。
预想中,顾长生被踩成肉酱的画面没有出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血沼中心炸开。
狂暴的气浪以两人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血浪滔天,被掀起数十丈高。
整个血色沼泽,都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气浪中心,顾长生的拳头,死死地抵住了那只巨大的血色脚掌。
他脚下的地面寸寸龟裂,下陷了半尺,但他的身形,却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
血色巨人眼中的血光,剧烈地闪铄了一下。
厉无涯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怎么可能?
他将整座大阵的力量加持在身上,这一脚的力量,足以踏平山岳。
就算是真正的金丹期修士在此,也绝对不敢硬接。
可这个顾长生……这个筑基期的体修,竟然……
竟然用一只拳头就挡住了?
“就这?”
顾长生终于抬起头,看向头顶的血色巨人,语气里带着一丝明显的失望。
“我还以为你变大之后,能有多大长进。”
他平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
“你现在这样,差不多能接我一记普通攻击了。”
“你找死!”
厉无涯彻底暴怒,收回脚掌,那比水缸还粗的拳头,燃烧着血色的火焰,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一拳接着一拳,疯狂地朝着顾长生砸下。
轰!轰!轰!
一时间,整个血沼都变成了拳与拳碰撞的战场。
顾长生的身形在巨大的拳影下辗转腾挪,快如鬼魅。
他不再硬接,而是凭借着远超厉无涯的战斗本能,每一次都在最刁钻的角度,用最小的力量,卸掉对方的攻击,同时予以还击。
他的拳头,每一次都精准地轰击在血色巨人的关节、能量流转的节点上。
每一拳下去,都让厉无涯那庞大的身躯一阵跟跄。
更让厉无涯心惊胆战的是另一件事。
他血河大阵最霸道的地方,并非力量,而是那无孔不入的腐蚀血气。
任何灵力护罩,在这种血气面前,都会被快速消磨。
修士的肉身,一旦沾染,更是会被瞬间侵蚀,化作血水。
可顾长生,自始至终都沐浴在这血气之中,甚至主动用拳头接触他的血铠。
对方的身上,却连一丝被腐蚀的迹象都没有。
那些血煞之力,一靠近他的身体,就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自己的血河之力,对他完全无效!
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