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月动了。
她一步踏出,人已至河岸边。
吕颂和剩下那几个散修看着眼前这条冒着黑泡的粘稠大河,吓得脸都白了。
慕容澈的两名女侍卫则不动声色地护在她左右,手已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霜天!”
一声清叱,霜华剑自下而上,划出一道惊艳的月白色剑光。
那剑光并不如何浩大,却带着一种斩断万物的锋利与决绝。
嗤啦!
一声如同布帛撕裂的脆响
粘稠的阴河,竟被这一剑,从中间硬生生劈开了一道十丈宽的口子。向两边翻涌的暗灰色河水没有回落,被剑锋带起的寒气直接冻成了两堵冰墙,露出了底下漆黑腥臭的河床。
一条没有河水的信道,出现在众人眼前。
吕颂几人张着嘴,已经说不出话来。
“走!”
顾长生低喝一声,第一个冲了进去。
慕容澈紧随其后,两人一左一右,护在信道两侧。她那两名女侍卫立刻跟上,护在女帝侧后方,警剔地扫视着冰墙。凌霜月收剑,走在他们身后。
夜琉璃最后一个进来,她一进入信道,便立刻撤去了法术。
被引到远处的无数尸傀,失去了目标,立刻被信道中活人的气息吸引,嘶吼着朝这边涌来。跟在她身后的吕颂几人,吓得腿都软了。
咔嚓!
一声脆响,在死寂的信道中格外刺耳。
信道两侧被冻结的阴水墙壁上,其中一处凸起的黑色轮廓,突然动了一下。紧接着,一道裂纹以那处轮廓为中心,迅速向四周蔓延。
“来了!”慕容澈冷喝一声,她没有用兵器,而是直接攥紧了拳头,指节发出爆豆般的声响。
嘭!
话音未落,一只通体漆黑、质地坚韧的手掌,便猛地砸穿了冰墙。混杂着腥臭黑水的冰块四下飞溅。那只手在空中胡乱抓挠,随即一个同样漆黑、不成人形的头颅挤了出来,张开一个黑洞般的口器,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吼,带着一股腥风扑向离它最近的慕容澈。
慕容澈眼神不变,不闪不避,一拳轰出。
拳头与尸傀的身体碰撞,没有发出巨响,而是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那只堪比精铁的尸傀,竟被她一拳打得四分五裂,化作一滩烂肉,重新融入了阴河。
纯粹的肉体力量。
顾长生也遇上了对手。他没有慕容澈那么暴力,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避开尸傀的扑击,手掌如刀,精准地切在尸傀的脖颈上。
咔嚓。
尸傀的脑袋飞了出去。
他用的是武道宗师的技巧,以最小的力气,造成最大的杀伤。
两名女侍卫也拔出长刀,配合默契地斩杀从侧面冲出的尸傀。吕颂和他那几个同伴则手忙脚乱,胡乱挥舞着法器,勉强自保。
信道不算长,只有百馀丈。但在无数尸傀的围攻下,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夜琉璃跟在最后面,脸色有些发白。这里的环境对她克制太大,她的肉身强度又远不及其他三人,被压制到筑基期的她,几乎帮不上什么忙。她看着前方顾长生和慕容澈并肩作战的身影,又看了看在他们身后维持着信道的凌霜月,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烦闷。
她不喜欢这种被保护的感觉,更不喜欢这种无力感。
就在这时,一只尸傀悄无声息地从她脚下的河床淤泥中钻出,枯瘦的手臂如同毒蛇,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
“啊!”夜琉璃惊呼一声,只觉得一股阴冷的力道传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小心!”
离她最近的凌霜月反应最快。
她左手捏了个剑诀,维持着信道的剑气屏障,右手霜华剑反手一挥。
一道月牙形的剑气脱手而出,快如闪电,精准地斩断了那只抓住夜琉璃脚踝的手臂。
夜琉璃摔倒在地,还没来得及爬起来,更多的尸傀从淤泥中钻出,朝她扑了过去。
“烦人的东西!”
凌霜月眉头一蹙,身影一闪,出现在夜琉璃身前。
她手中的霜华剑挽了个剑花,数道剑气纵横交错,如同一张细密的网,将扑上来的几只尸傀瞬间切割成了碎片。
“还愣着做什么?”凌霜月回过头,清冷的目光落在夜琉璃身上。
夜琉璃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白色背影,张了张嘴,那句“谁要你救”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咬了咬牙,从地上一跃而起,躲到了凌霜月身后。
“我……我只是脚滑了!”她嘴硬道。
凌霜月没有理她,只是专注地应对着前方不断涌来的尸傀。
顾长生和慕容澈也察觉到了后方的变故,加紧了攻势。
轰!
慕容澈一脚踹飞一只尸傀,那东西砸在冰墙上,整面冰壁都跟着一晃。
咔嚓。
裂纹从撞击处蔓延开,碎冰簌簌往下掉。
“走!”顾长生低喝。
几人不再纠缠,加快速度冲向对岸。
刚踏上坚实的地面,身后的信道就撑不住了。
两面冰墙哗啦一下碎裂开,暗灰色的河水猛地合拢,拍击在一起,浊浪掀起数丈高。
无数尸傀在浪里翻滚,又被河水吞了下去。
“谢……谢谢。”夜琉璃走到凌霜月身边,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
凌霜月闻言动作一顿,头也不回地道:“我只是不想队伍里出现累赘。”
夜琉璃的脸顿时涨红了。
“你!”她气得跺脚,“你这女人,怎么一点都不可爱!”
“我不需要。”凌霜月收剑入鞘,语气平淡。
顾长生看着这两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走到夜琉璃身边,递给她一颗恢复灵力的丹药:“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夜琉璃一把抢过丹药,塞进嘴里,气鼓鼓地道,“要不是这鬼地方克制我的功法,我一个人就能把它们全宰了!”
顾长生笑了笑,没跟她争辩。
渡过阴河,空气中那股刺骨的阴寒与腐臭终于淡去。
一行人寻了一处背风的山坳休整。篝火升起,橘红色的火光驱散了周围的黑暗,也给众人惨白的脸上带来了一丝血色。
吕颂和他的同门同门,几乎是瘫在地上,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刚才在阴河信道里的经历,已经耗尽了他们全部的精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