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血城的主街,名为“天街”。
这名字是女帝登基后亲赐,取代了过去那个更加直白的“万魔道”。
街上却异常繁华。道路两旁,店铺林立,从法器丹药到兽魂灯笼,从灵兽骨骸到奴隶拍卖,各种光怪陆离的商品应有尽有。
街上的修士行色匆匆,人人身上都带着一股煞气,眼神警剔,象是一群在黑暗森林里觅食的野兽。
然而,当顾长生三人出现在街头时,这条充满了血腥与警剔的街道,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不是因为顾长生那张可怖的刀疤脸,也不是因为他身边跟着两个的女人。
而是因为,这两个女人,一个气质清冷,一个神态火热,竟然梳着一模一样的……双丫髻。
那两个圆滚滚的发髻,在她们头顶显得格外突兀,冲淡了她们原本的气场,平添了几分说不出的怪异与……娇憨。
“那……那是谁?好大的胆子,敢带两个极品鼎炉上街?”
“并非两个,仔细看,其中一个只是身段可以,脸上平平无奇。”
“你看她们的发型……这是什么路数?最近流行以双髻为标志?”
“中间那个男人是谁?脸都烂成那样了,居然能让这等姿色的女人跟着?”
“蠢货!那是陈夜,女帝亲自点名,天魔宗圣女亲自招揽,现在城里谁不知道他的威名!”
窃窃私语声四起。
张平跟在三人身后,只觉得头皮发麻。他能感觉到,那些落在前辈身上的目光,充满了贪婪,嫉妒,以及不加掩饰的杀意。
可再看前辈,依旧神色自若,如同逛后花园一般。
而那两位仙子……她们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周围的目光上。
“师弟给我梳的发髻,比你的更圆。”夜琉璃贴在顾长生,用只有三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形似而已,神不似。”凌霜月目不斜视,声音清冷,“我的发髻,蕴含剑道至简之理,内外如一。”
夜琉璃轻哼一声:“我看就是两个硬邦邦的石头疙瘩。”
顾长生听着耳边的交锋,内心毫无波澜。
他带着三人,走进了一家名为“听风楼”的茶馆。
这里是黑血城最大的情报集散地,三教九流汇聚在这里谈天说地,只要花点灵石喝喝茶,就能听到任何奇奇怪怪的消息,当然,真假还需自辩。
几人刚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邻桌几个魔修的谈话声就传了过来。
“听说了吗?明天修罗秘境,女帝也要亲自下场!”
“早就传遍了。这女帝是真狠啊,这是要拿宗门天骄的命,来立她的威啊!”
“谁说不是呢。不过,皇室也放出了血本,魁首能进黑龙池!那可是太古黑龙精血所化,历代只有皇室嫡系能享用,要是能进去泡一泡,体修直接一步登天!”
“得了吧,就凭你?没看见血煞宗的厉无涯,万毒谷的吕颂,还有天魔宗的那个枯蝉子,哪个是善茬?更别说还有女帝本人!”
“说到这个,那血煞宗的厉无涯,这次倒是学聪明了点。”邻桌一个声音压低了些。
“哦?那疯狗除了会咬人,还会用脑子了?”另一人嗤笑。
“何止是用脑子,是胡萝卜加大棒都用上了。”先前那人说道。
“他放出话来,这次修罗秘境,只要愿意追随他的散修,帮他清扫障碍,他都不吝赏赐。表现好的,甚至有机会成为血煞宗的弟子!”
“血煞宗弟子?嘶——这手笔可不小!对我们这些没门没派的,确实是条登天的路。”
“路?是死路吧!”另一人冷哼,“这就是逼着散修站队。不跟他混的,就是他的障碍。他点名那个叫陈夜的,说得最清楚。谁能帮他拿下陈夜,他直接保那人进内门,还能得到一件上品法器!”
“陈夜?就是那个在海选擂台上一人镇百修的体修?听说他昨天还被天魔宗圣女亲自招揽了,厉无涯的脸都丢尽了,难怪他要疯。”
邻桌的谈话,让张平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顾长生却象没听见一样,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
夜琉璃则是一脸玩味地看着顾长生,用口型无声地说了几个字:“废物罢了。”
是在说厉无涯。
几人默默地喝着茶,听着周围各种真假难辨的情报,直到夜色降临,才起身返回万古楼。
回到院中,张平识趣地退回了自己的房间,并将整个小院用禁制隔绝了起来。
石桌旁,只剩下三人。
月光如水,洒在院中,气氛却不似月色那般柔和。
顾长生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明天的规矩很简单。”
他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活下来。”
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拿到足够多的凭证。”
最后,他曲起手指,握成了拳头,在石桌上轻轻一敲。
“第三,杀了厉无涯。”
夜琉璃舔了舔嘴唇,眼中闪铄着兴奋的光芒:“这个我喜欢。他的人头也归我,我要亲手拧下来。”
“厉无涯是必杀的,但只是开胃菜。黑龙池,我也势在必得。”顾长生道。
杀了厉无涯是为夜琉璃出气,也是为破坏魔宗联盟。
可黑龙池的洗礼,却是能让他实力产生质变的真正大餐。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不过,想拿到魁首,最大的阻碍不是那些宗门天骄。”
“是慕容澈。”凌霜月接过了他的话头,眼神凝重。
“这个人,无论是心性还是手段,都是顶尖。我们对她一无所知,而修罗秘境是她的主场,她甚至可能藏着我们不知道的后手。在她的地盘上,我们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夜琉璃听完,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她撇了撇嘴,不得不承认凌霜月说的有道理。
她定定地看着顾长生,看了半晌,忽然又笑了,她对顾长生有种盲目的信心。
“那我可就等着了,看你怎么把女帝也踩在脚下,夺走她的彩头。”
“你要是敢骗我,”她的声音压低,气息吹拂在顾长生耳畔,“就拿你自己来赔,让我把你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