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自己的心快要跳出胸口,紧张,又带着一丝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待。
顾长生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吻了上去。
凌霜月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感觉到唇上载来温热的触感,还有他身上淡淡的香气。
这感觉和上次她主动时完全不同。
那次是宣示主权,而这次,是温柔的安抚。
她想推开他,可身体却不听使唤。
握着剑柄的手,只是紧了紧,又缓缓松开。
初始的僵硬过后,一股陌生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是我的夫君。
这个念头无比清淅。
凌霜月眼睫微颤,那只松开剑柄的手,带着一丝生涩的尤豫,缓缓抬起,按在了顾长生的后脑上。
她稍一用力,将他的头向下压了压。
顾长生心里咯噔一下。
这感觉太熟悉了。
又是白玉关。
上次是醉酒的蛮兵撞开了城门,今天是清醒的主帅亲自擂鼓攻城。
城墙上的新兵蛋子们再次乱了阵脚,丢盔弃甲。
他的防线正在被生涩却蛮横的士兵,搅得一塌糊涂。
城池失守的惨状,又在脑海里重演。
顾长生一个激灵,连忙退开半步,强行挣脱了那片温软。
他松开手,清了清嗓子,眼神飘忽了一瞬,不再看她那双水汽氤氲的眼。
“既然王妃执意要同行,那我们就得好好谋划一下。”
凌霜月脸上迅速染上一层红霞,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脖颈。
她有些恼怒地放下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那里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顾长生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却一本正经:“我们需要情报,还需要一个能大摇大摆走进北燕的身份。”
他脑海中,浮现出几张面孔。
醉仙坊的云舒,苏如烟。
……
夜琉璃赤着脚,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城外泥泞的官道上。
秋雨冰冷,打湿了她单薄的黑纱,让她不住地发抖。
她没有动用一丝灵力去抵挡寒意。
不是不想,丹田内空空如也,那点可怜的筑基期修为,象个戳破了的气球,只剩下一张皮。连维持体温都显得吃力。
浪迹天涯?
她在心里自嘲。
能去哪?
混进某个小镇,被哪个自诩正道的修士一剑宰了,换几块灵石?
无论哪种死法,似乎都比被抓回去,送给厉无涯那个畜生当炉鼎要体面些。
她抬头,雨水模糊了视线。
京城的轮廓已经看不清了。
那个小王爷,现在应该醒了吧。
不知道他抱着他那冰块脸王妃,发现自己被摆了一道,会是什么表情。
会生气吧。
一定会。
他那么精于算计的一个人,被人用这种方式强塞了一场造化,估计得气得跳脚。
想到他可能气急败坏的样子,夜琉璃反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苍白的笑。
气吧,骂吧。
最好一辈子都记着。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就被她掐灭了。
她正胡思乱想着,脚步忽然一顿。
前方十丈外的雨幕,象是被一道无形的墙壁隔断了。
雨丝垂落,却在半空中静止,然后化作水汽消散。
一道撑着血红色油纸伞的身影,就站在那片无雨的局域里,静静地看着她。
那身影丰腴曼妙,即便隔着雨幕,也难掩其风华。
夜琉璃身子一僵。
来得还真快。
她没有求饶,只是站在原地,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身体,仿佛要洗去身上所有不该有的温度。
她看着那道身影,缓缓走近。
来人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赤红的绣鞋踩在泥水里,却滴水不沾。
直到那柄绣着黑色魔纹的油纸伞,停在了她的头顶,为她遮住了一片风雨。
雨水不再打在脸上,世界仿佛安静了一瞬。
夜琉璃抬起头,看到了一张保养得宜的面容,和一双深不见底的凤眼。
“师父。”
夜琉璃低下头,声音里没有了往日的娇俏,只剩下疲惫。
姬红泪看着自己这个浑身湿透,狼狈得象只落水野猫的徒弟,凤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语气依旧清冷。
“胡闹够了?”
夜琉璃强行挤出一个笑,声音却有些发虚。
“师父怎么来了?徒儿睡不着,出来看雨景呢。”
姬红泪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捏住了夜琉璃的手腕。
一股冰冷的灵力探入,在她空荡荡的经脉里扫过,最后停留在她那片死寂的丹田。
“看雨景?”姬红泪收回手,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把自己的道基看没了,把半条命看丢了。琉璃,你可真是为师的好徒弟。”
……
京城望江楼顶层,被一个气焰嚣张的年轻人包了下来。
此人一袭黑红长袍,五官本还算俊朗,偏偏脸上那股阴鸷之气,将这份俊朗破坏得干干净净。
他身边跟着两名气息深沉的老者,皆是金丹初期的修为。
他便是厉无涯。
厉无涯坐在靠窗的位置,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听着手下的回报。
“少主,安康王府守备森严,以王爷新婚为由,拒绝了一切访客。我们的人,连大门都进不去。”
“废物!”厉无涯将酒杯捏得粉碎,“一个凡人王府,也敢把本少主的未婚妻藏起来?”
他心中烦躁无比。
天魔宗圣女,夜琉璃。
一想到这个名字,厉无涯就感觉小腹蹿起一团火。
那可不是寻常女子,而是货真价实的金丹境女修,容貌更是国色天香,是天生的极品鼎炉。
只要能与她双修,采其元阴,自己的血神经必然能再上一层楼,甚至有机会触碰到金丹后期的门坎。
当初在宗门宴上那惊鸿一瞥,那道裹在黑纱里却依旧勾魂夺魄的身影,光是回想起来,就让他口干舌燥。
他回去后一连采补了十个精挑细选的女修,才勉强将那股邪火给压了下去。
那十个女修的滋味加起来,都比不上夜琉璃一个眼神带给他的念想。
他甚至已经计划好了,等将这尊极品鼎炉迎回血煞宗,先好好享用一番,玩腻了之后,再将她一身修为采补殆尽。
一想到那等美事,厉无涯舔了舔嘴唇,眼里的阴鸷化作了贪婪。
父亲已经和天魔宗说定,将夜琉璃许配给他。
可现在,煮熟的鸭子,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