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风再也撑不住,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喉头一甜,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柳清妍惊呼一声,连忙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急切地喊道:“师兄!师兄你怎么了?”
她一边扶着林逸风,一边用一种掺杂着失望和怨毒的眼神,死死地剜了凌霜月一眼。
凌霜月没有看她,也没有看林逸风。
她只是静静地靠在顾长生怀里,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平稳心跳。她能感觉到,姬子轩那番话问出口时,顾长生搂着她的手臂,紧了一下。
他是在怕自己动摇吗?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凌霜月的心湖便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
姬子轩看着眼前这荒唐的一幕,脸色铁青。
他知道,这个顾长生,根本就是个滚刀肉,油盐不进,无耻至极。再待下去,只会自取其辱。
他维持着最后的体面,对着顾长生拱了拱手,“天色己晚,我等使团初到,还需安顿,就不多做打扰了。告辞。”
说完,他一刻也不想多待,转身就走。
“哎,六皇子这就走了?”顾长生一脸真诚地挽留,声音大得像是生怕别人听不见,“别急啊,本王还想着,晚上摆一桌,让你们见识见识我大靖的美酒佳肴呢。正好,也让琉璃姑娘,给皇子殿下跳支舞助助兴。”
话音刚落,顾长生就感觉自己胳膊上的皮肉,被一只柔软的小手狠狠拧了一圈。
夜琉璃脸上那副慵懒的媚笑不见了,她贴在顾长生耳边,声音又甜又腻,话里的意思却凉飕飕的。
“夫君,你让谁跳舞给别人看呢?”
顾长生心里咯噔一下。
玩脱了,后院起火了。
他这番话,本意是彻底把姬子轩这群人恶心恶心,赶他们走。
可他忘了,家里这两位,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夜琉璃见他不说话,笑意盈盈地松开他的胳膊,却当着所有人的面,用那雪白的赤足,不轻不重地踩在了顾长生的脚背上。
她对着一脸错愕的姬子轩歪了歪头,声音娇嗲得能拧出水来:“六皇子有所不知,奴家的舞,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看的。”
她说着,还故意挺了挺胸,媚眼如丝地瞥了一眼顾长生。
“那是我家夫君,关起门来才能欣赏的宝贝。外人嘛看看我们王爷的威风就够了。”
姬子轩的脸,己经从铁青变成了酱紫。
羞辱。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一个荒淫无度的王爷和一个妖女,一唱一和,把他大夏皇子的颜面,踩在脚底下反复摩擦!
他堂堂大夏六皇子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
可偏偏,他发作不得。
毕竟他此行是来观礼祝贺的。
“告辞!”
姬子轩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再也维持不住皇子的风度,拂袖转身。
他头也不回,走得比来时快了三倍不止。
大夏使团的其他人,也都像躲避瘟疫一样,快步跟上。
柳清妍搀扶着身体摇晃的林逸风,低声安慰着什么。林逸风在转身的最后一刻,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向了那个被顾长生搂在怀里的身影。
凌霜月的视线落在地面上,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那张清冷的侧脸,在厅堂的灯火下,依旧美得不似凡人。
可这绝美的画面,落在林逸风眼中,却比世上最锋利的剑还要伤人。
他嘴唇翕动,像是被鱼刺卡住了喉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目光里,没有了昨日的质问与挣扎,只剩下一种看着珍宝碎裂成齑粉的死寂。
他以为,她是天山之巅的雪莲,圣洁,孤傲,不容亵渎。
可现在,这朵雪莲,却被一个凡俗的纨绔子弟,随意地揽在怀里,与一个妖女并列,当作炫耀的玩物。
而她,没有反抗。
林逸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那片死寂己经化作了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不再看她,随着人群,一步步走出了这座让他道心崩碎的王府。
看着大夏众人狼狈离去的背影,顾长生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敛,腰间的软肉便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的表情瞬间扭曲,搂着凌霜月的手也下意识地松开了。
“谋杀亲夫啊?”
凌霜月收回了那只作乱的玉手,冷着脸,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襟。
她看也不看顾长生,只是淡淡地吐出三个字。
“手滑而己。”
大夏使团下榻的驿馆,气氛压抑得能滴出水来。
顶楼的雅间内,六皇子姬子轩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手中那只上好的白玉茶杯,被他捏得咯咯作响。
他身前的桌案上,摆着一份刚刚从京城密探手中送来的情报。
顾长生,大靖七皇子,年十九,宗师境。
短短一行字,像一记耳光,火辣辣地抽在他的脸上。
什么病秧子,什么手无缚鸡之力,全都是伪装!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宗师巅峰,这是何等恐怖的武道天赋?
可偏偏是这样一个人,却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沉迷酒色的废物,公然将一仙一妖两个绝色揽在怀里炫耀。
他图什么?
姬子轩想不通。这种行为,除了败坏名声,惹人耻笑,还有什么好处?
除非他根本不在乎这些。
一个不在乎名声,不在乎脸面,却拥有顶尖实力的皇子。
姬子轩心头一凛,忽然觉得那个看似荒唐的安康王府,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
“殿下,那顾长生欺人太甚!”一名使团官员终于忍不住,愤愤不平地开口,“他那般羞辱殿下,羞辱我大夏,此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不然呢?你想如何?”姬子轩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在靖帝面前参他一本,告他生活淫乱?”
那官员顿时语塞。
“一个十九岁的宗师巅峰,你们觉得,靖帝是真的厌弃他,还是在暗中保护他?”姬子轩的声音不带温度。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个脸色发白。
是啊,一个如此天才的皇子,怎么可能真的是个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