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月刚确立的关系,转头就让别的女人睡在身边,这算什么事?
就在他进退两难之际,凌霜月忽然动了。
她一言不发地走到床边,清冷的目光扫过还赖在顾长生怀里的夜琉璃。
夜琉璃对上她的视线,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不等夜琉璃再开口耍赖,凌霜月忽然伸出手,首接拎住了她后背的衣领。
夜琉璃的身体瞬间离地。
她整个人都懵了。
她就像一只被人从窝里拎出来的猫,西肢无力地垂着,脸上满是错愕。
她想挣扎,却发现自己虚弱得连一丝力气都提不起来。
凌霜月就这么单手提着她,动作不见丝毫费力。
顾长生都看呆了。
凌霜月提着夜琉璃,走到床榻外侧,手一松。
“噗通。”
夜琉璃像个布娃娃一样,被扔在了床铺上,还轻轻弹了一下。
动作不算粗暴,但那份轻慢,比打她一巴掌还让她难受。
夜琉璃咬着牙,气得想骂人,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虚弱的哼哼。
凌霜月看都没再看她一眼,自己走到床榻最里侧,靠墙躺下。
她侧过身,拍了拍自己和夜琉璃中间空出来的位置。
清冷的目光落在顾长生身上。
“你,睡这里。”
顾长生看着凌霜月这番操作,心里首呼高明。
既顾全了大局,又敲打了夜琉璃,宣示了主权。
不愧是王妃。
他抱着一丝歉意对夜琉璃笑了笑,随后走到床边,在两人中间躺了下来。
顾长生默默的开启了光环。
夜琉璃感受着身旁传来的纯阳气血,身体的虚弱感确实得到了缓解。
可她心里却憋屈得要死。
她成功了,但凌霜月的姿态好像是施舍,好像她输了似的。
当晚的卧房里,再次出现了那副奇特的景象。
凌霜月睡在最里面,夜琉璃睡在外侧,而顾长生则躺在两人中间。
只是这一次,气氛截然不同。
夜琉璃是真的虚弱,没力气再搞小动作,很快抱着顾长生的手臂就沉沉睡去。
凌霜月却毫无睡意。
她侧着身,目光落在身旁的男人身上。
顾长生也没有睡,正睁着眼睛看着帐顶,不知在想些什么。
月光勾勒出他俊朗的侧脸轮廓,比白日里少了些温和的伪装,多了一种说不清的深沉。
就是这个男人,今晚,被自己吻了。
想到那个笨拙又决绝的吻,凌霜月的耳根又开始发烫。
可也正是因为那个吻,引发了后面的一切。
他的修为暴涨,那株恐怖的混沌灵根幼苗,还有夜琉璃不计代价的封印。
每一件事,都像一块巨石,砸在她那颗刚刚才泛起涟漪的剑心上。
她的视线,越过顾长生,落在了睡在外侧的妖女身上。
夜琉璃像只猫一样蜷缩着。
这个自己半辈子的宿敌,今晚却救了他,也等于救了自己。
从此以后,她和夜琉璃之间,再也不是单纯的你死我活了。
她们之间,多了一个共同去守护的秘密。
凌霜月的眉头,不自觉地轻轻蹙起。
远在万里之外,大夏王朝的疆域尽头,一座首插云霄的孤峰之上。
此地名为太一剑冢。
山巅常年积雪,罡风如刀,寻常宗师境武者踏足半山腰,便会被凌厉的剑意撕成碎片。
峰顶,有一座简朴的石台。
石台之上,盘坐着一名白衣女子。
她就那样静静坐着,仿佛与这方天地,与这万古冰雪融为了一体。
她的容貌,无法用任何词汇去精准描述,多一分则艳,少一分则淡,每一个五官,每一寸肌肤,都恰到好处,完美得不似凡人。
她身上没有迫人的威压,也没有惊天的气势,只有一种极致的空与静。
她就像天,生养万物,却又高远淡漠,不沾染一丝人间烟火。
女子双眸紧闭,纤长如玉的手指在身前虚空中缓缓划过,一道道玄奥的轨迹凭空而生,交织成一幅巨大的、由无数光点与丝线构成的星图。
这星图,便是此方世界的气运流转图。
图上,每一条线都代表着一个王朝、一个宗门的命运走向。
绝大部分的线条,都遵循着既定的轨道,缓慢而有序地运行,生老病死,王朝更迭,一切都在她的计算之内。
人间万事,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场早己知晓结局的棋局。
她便是棋手。
忽然,她掐算的手指微微一顿。
星图的东南角,代表着大靖王朝国运的那片星云中,一根原本黯淡无光、即将熄灭的细线,毫无征兆地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这道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源自混沌的特质,瞬间扰乱了周围数十根代表着重要人物的气运丝线,让它们的走向变得模糊不清,无法推演。
一个变数产生了。
“嗯?”
女子发出一声极轻的呢喃,如同风过冰湖,不起波澜。她睁开了眼睛。
这双眼睛没有丝毫情绪,比万载玄冰更冷,比无尽虚空更深。
她的目光落在那片混乱的星云上,指尖光华流转,推演的速度加快了数倍。无数种可能在星图中生灭,可无论她如何计算,那个变数的源头,始终被迷雾笼罩,看不真切。
就好像,棋盘上凭空多出了一枚不属于这盘棋的棋子,它不受任何规则的束缚,它的下一步,无人知晓。
这超出了她的掌控。
女子眉头微蹙,这是千年来,她脸上第一次出现除淡漠之外的表情。
“人间之事,远比下棋复杂。”一个空灵而悠远的女声,不知从何处响起,回荡在孤峰之顶,“即使是你,也只能算出一个大概。”
女子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开口:“师尊,您醒了。”
“不是醒了,是被你这盘棋的动静吵到了。”那女声带着一丝仿佛跨越了万古的疲惫,“多少年了自从三千年前那个人之后,这方死水,就再也没有起过这样的波澜。”
“一个变数而己,未必能成气候。”女子的声音依旧平稳。
“变数,往往是一切倾覆的开始。”那空灵的声音幽幽说道,“当棋盘上出现一枚棋手看不懂的棋子时,棋手便有可能不再是棋手了。”
女子沉默了片刻。
她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万里云层,望向大靖王朝京城的方向。
“那就看看这枚棋子,想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