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辉商场闭店广播响起时,陈图正蹲在2号下行扶梯的检修口旁。毫无征兆地滑动了一下!如同沉睡的蜈蚣突然扭动了一节躯干!
“滋…嘎…”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从传动轴深处挤出。陈图皱眉,以为是齿轮卡顿。他拧亮头灯,光束刺入油腻的机械缝隙。
突然!!如同巨兽的食道逆缩!陈图猝不及防,扳手脱手滑落,砸在阶梯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灯光扫过,他浑身汗毛倒竖——刚才扳手砸落的位置,阶梯侧面的金属防夹毛刷缝隙里,赫然卡着一小片蓝白格子的碎布!浸染着深褐色、早已干涸的污渍!
次日,商场刚开门,2号扶梯再次骤停。尖叫声中,一个孩子的凉鞋被“咬”住。陈图拆开侧板,凉鞋卡在驱动链轮间,鞋带上缠着几缕蓝白格子布丝。
深夜,陈图独自检修。他俯身,将手探入驱动轴下方探查异物。指尖触到冰冷油腻的齿轮。
“啊!”陈图魂飞魄散,死命回拽!
那小手力量大得惊人!冰冷粘稠的触感顺着皮肤爬上来,带着一股浓烈的、地下污水沟的腐闷气味!
挣扎中,陈图的头灯扫过缝隙深处——那只手连接的腕部以上,没入更深的黑暗,隐约可见破烂的蓝白格子布袖口!
“滋嘎嘎——!”
扶梯猛地启动!巨大的牵引力几乎将陈图的手腕拖进绞盘!千钧一发,他猛蹬机箱借力,嘶吼着挣脱!时,腕骨剧痛,皮肤上赫然留下五道深紫发黑、边缘溃烂的指印!
腕上指印如同烙印,火烧火燎地痛。陈图调取2号扶梯监控。画面快进到昨夜他检修时。
屏幕里,他俯身作业。就在那只手伸出的前几秒,扶梯内部深处,所有金属构件的缝隙、阴影角落,毫无征兆地同时爆闪出刺眼的猩红光芒!
红光并非持续,而是以极高的频率疯狂闪烁!每一次亮起的瞬间,都清晰地映照出同一个扭曲狰狞、如同用血涂抹的巨大数字:
红光闪烁的节奏,精准地同步着监控时间戳毫秒位的跳动!当血字“7”第七次亮起时,那只青紫的小手,便从红光最盛的缝隙里猛地伸出!
陈图暂停画面,放大红光源头——那似乎是驱动轴后方一块极不起眼的弧形盖板,上面用白色油漆喷着一个模糊的编号:“7”
陈图找到父亲陈永福退休前管理的旧工程档案室。积尘如雪。编号“7”的盖板…他撬开一排锈死的铁皮柜。
一个贴着“永辉一期 扶梯终验(09)”标签的文件夹滑落。
泛黄的验收报告里,夹着一页格格不入的、字迹潦草的现场施工日志:
日志背面,粘着七张模糊的彩色快照。像是偷拍的,背景是商场开业前凌乱的工地。照片上是七个脏兮兮的流浪孩童,对着镜头露出懵懂或讨好的笑。,一个瘦小男孩穿着极不合身的、蓝白格子的破旧衬衫!笑容羞涩,缺了颗门牙。,父亲用红笔潦草标注:“小耗子(7岁?)”
陈图找到当年参与拆除的老工人“酒糟鼻”。提起“09年永辉扶梯盖板7”,老工人脸色煞白,灌下半瓶白酒才哆嗦着开口:
“你爹…造孽啊!安全毛刷和感应条…那是保命的东西啊!”
他浑浊的眼珠充满恐惧:“开业那天…人山人海!盖板7那台梯…挤满了看热闹的小叫花子…”
“就那个穿蓝格子衫的‘小耗子’!人小,被挤到最边上!破衣服…卷进拆光了毛刷的缝隙里了!”
“感应条也拆了!卷进去机器根本不停!”老工人声音嘶哑,“那孩子…像块破布…被履带…一寸寸…拖进去了啊!”
“滋嘎…滋嘎…骨头碾碎的声音…响了一分多钟!血…混着机油…从底下淌出来…蓝格子布…搅成了碎布条…”
“其他六个孩子…就在旁边看着…全吓傻了…后来…后来都‘不见了’…有人说…是被那吃人的机器…‘吞’怕了…”
永辉商场的扶梯彻底沦为魔物。
一夜,陈图经过中庭。
2号梯轰然启动!阶梯疯狂向上滚动!以诡异的频率蠕动!更骇人的是,梯身两侧那些被拆掉安全毛刷后裸露的金属缝隙里,缓缓渗出粘稠的、混着锈红与深褐的液体!如同陈旧的血与机油混合物!液体顺着梯级流淌,在下方汇集成一小滩,竟缓缓凝结成几个歪扭的字:
商场广播系统突然爆出尖锐的电流啸叫!一个混合着金属扭曲与孩童凄哭的尖啸,在所有喇叭里炸响:
声波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得陈图耳膜欲裂!
陈永福独居的老旧单元房。邻居投诉深夜巨大噪音。,骇然发现:
客厅中央,那台老式手动扶梯模型(永辉一期纪念品)竟在疯狂空转!间,卡着一片染血的蓝白格子布碎片!
老人面色青紫,眼球暴突,喉咙里发出“嗬嗬”,每一次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铁锈气!他仅存的左手指着模型,指甲在金属基座上刮出深深的刻痕,拼出两个歪斜的字:
救护车赶到时,陈永福已断气。法医发现其被“吞噬”的右臂,在模型内部狭小的空间里,竟呈现出不可思议的多段粉碎性骨折及肌肉组织被高速旋转金属构件反复撕扯剥离的痕迹,与当年“小耗子”的死状报告高度吻合。
父亲死后的永辉,成了陈图的刑场。2号扶梯的异变变本加厉。
梯级缝隙渗出的锈红液体越来越多,流淌汇聚,在梯底形成一滩不断扩大的、粘稠的“血沼”。
一夜,陈图被无形的力量拖到2号梯前。
血沼剧烈翻涌!青紫肿胀、沾满油污血渍的孩童断手,猛地从血泊中伸出!上都布满了被金属齿轮切割绞烂的恐怖伤口!
断手扒住冰冷的阶梯边缘,如同上岸的水鬼!是同样残破的断臂、连着脊椎的头颅、被绞烂的胸腔…七具孩童的破碎肢体,正挣扎着、蠕动着,试图从血沼和扶梯的金属缝隙里爬出来!
它们的目标,赫然是僵立梯前的陈图!
“滋嘎——!”
2号扶梯以最大功率轰然启动!强劲的吸力从梯底血沼和所有金属缝隙中传来!陈图脚下打滑,被拖向那疯狂转动的、沾满血肉碎末的“绞肉梯口”!
陈图被巨力狠狠掼倒在向上滚动的阶梯上!后脑撞击金属,眼前发黑!
冰冷的阶梯如同活物的舌头,卷住他的身体,急速向上输送!的锋利金属缝隙,如同无数张开的细小獠牙,撕扯着他的衣物和皮肉!
“呃啊!”
他的左腿裤管被卷入侧边缝隙!剧痛传来!履带无情碾压!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他绝望地伸手想抓住移动的扶手带!
“爸爸…凑齐…七块…”
无数细碎扭曲的孩童声音,在金属的轰鸣中叠唱,冰冷的手指如铁箍收紧!
陈图最后的视野,是上方驱动轴那幽暗的、布满旋转齿轮和链条的“巨口”,以及口沿处,一片卡在链条间的、微微晃动的蓝白格子布碎条。浓烈的血腥与铁锈味,成了他意识里最后的味道。
永辉商场翻新庆典。新维修工小李被派去处理2号扶梯的“轻微异响”。
他打开检修盖板7,头灯照亮油腻的驱动链。,似乎卡着一小块深蓝色的化纤布料,像是工作服碎片。他用镊子去夹。
布料纹丝不动。
他凑近细看——那“布料”连接着一小片灰白干瘪的皮肤组织!链轮与履带啮合的阴影里,一颗浑浊泛黄、失去神采的眼球,正透过齿轮的间隙,死死地“盯”
“啊!”小李骇然后退!
“滋嘎…滋嘎…”
扶梯自行启动,空转起来。金属摩擦声中,隐隐夹杂着一种新的、湿腻粘稠的拖拽声,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正被履带在内部反复地卷动、碾压。
小李连滚爬出检修口,后背撞到梯身。
冰冷的金属侧板缝隙,缓缓渗出一滴粘稠的、混合着锈红与深蓝的油状液体,滴落在他颤抖的手背上。
他惊恐地抬头。
崭新的不锈钢梯级光洁如镜,倒映着商场璀璨的灯光,也倒映着检修口深处那片永恒的、无法清理的黑暗。灯光闪烁间,那镜面般的梯级上,似乎有七个小小的、湿漉漉的手印,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