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站在青石板台阶上时,手机信号彻底消失了。这座藏在滇南褶皱山脉深处的古村,连风里都裹挟着经年的草木腥气。包往上提了提,看着泥墙上斑驳的\"兰溪村\"木牌,腐殖质与某种甜腻花香混成的古怪味道,正从村口那丛暗红色剑兰里幽幽飘来。
祠堂梁柱上的彩漆早已剥落成狰狞纹路,唯有神龛前供着的剑兰鲜红欲滴。苏晚将镜头对准花瓣上凝结的暗红露珠,取景框突然剧烈晃动——整株植物正在她眼前缓缓舒展叶片。
苏晚触电般缩回手,发现指腹沾着黏腻的猩红。供桌烛火忽地爆出青焰,她终于看清梁上垂着的不是红绸,而是密密麻麻的褪色布条,每根都系着枚刻生辰八字的玉牌。
铜盆里的糯米突然蹦跳如活物,苏晚扔下罗盘冲出院落。月光下,白天见过的红衣小女孩正蹲在井边,细嫩手腕悬在井口,血珠坠入黑暗的声响清晰可闻。
江凛的猎枪在此时炸响。子弹穿透女孩胸口却无血迹,唯有藤蔓状血管在破洞处蠕动。了那截根茎!吼声淹没在骤然掀起的腥风中。苏晚颤抖着摸出防风火机,火焰触及植物的刹那,祠堂方向传来数百玉牌同时碎裂的脆响。
地窖里积着三指厚的血泥。苏晚的考古刷扫过陶瓮残片,拼凑出的图腾让她浑身发冷——数千年前的祭祀场景中,剑兰根系穿透祭品心脏,而祭坛中央的玉琮纹样,正与她腕间镯子别无二致。
祠堂方向传来树木崩裂的巨响,两人冲出去时,只见千年古树正从内部被血红根系撑爆。每根枝条都绽开硕大花苞,绽放的花芯里蜷缩着历代饲主的干尸。苏晚腕间玉镯突然发烫,地底传来万千根须破土的簌簌声。
江凛的猎枪管插进剑兰主茎时,苏晚正将煤油浇在族谱上。苏氏女,戊寅玉命\"记载下,是她婴儿时期印着的血红花瓣胎记。
最后的打火机亮起时,苏晚看见自己的倒影在花汁汇聚的水洼里扭曲。火焰顺着玉镯裂纹蔓延全身的瞬间,她听见地层深处传来解脱的叹息。无数莹白根须从燃烧的祠堂地基中抽离,裹挟着历代亡魂升向月空,而江凛融化在火光里的背影,渐渐与童年记忆里某个模糊身影重叠。
次年清明,地质队在山体滑坡处发现天然玉石矿脉。领队捡起半枚嵌在岩层里的焦黑玉镯,对着阳光细看时,隐约见到镯心凝固着一片血色花瓣。百米深的矿洞某处,湿冷岩壁上悄然绽开一朵水晶质地的剑兰,花蕊中两点莹绿如萤火明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