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余把探照灯对准承重柱时,喉结突兀地滑动了一下。裂纹斑驳的水泥面上凸起着半枚手掌印,五根指骨轮廓清晰得像是昨天才拓上去的,可这栋烂尾楼已经荒废了整整七年。
手机在深夜两点十七分震动。钟余眯眼看着陌生号码,尾号3478的来电显示在工棚铁皮墙上投出诡谲的蓝光。他鬼使神差地接通电话,听到某种金属器械碾碎骨头的闷响。
第二具尸体出现在清明节清晨。包工头老吴蜷缩在搅拌机里,指甲缝嵌满水泥渣,被液压杆挤爆的眼球上黏着张黄符——朱砂绘制的⊕符号浸在血泊里,与钟余在立柱上发现的掌印纹路完全吻合。
钟余突然想起三天前的深夜,他在7号楼地基坑捡到过烧剩的纸钱。灰烬里藏着半张工牌,照片上的少女眉眼弯弯,姓名栏写着:林小曼,实习资料员。
梅雨季的第七天,实习生小林在电梯里发了疯。监控显示她突然对着空轿厢下跪,用安全锤在镜面刻满⊕符号。在混凝土里\"女孩被拖走时嘶吼,指甲在金属门上刮出暗红色沟痕。
钟余偷偷潜入封存的档案室。潮湿的账本显示2018年3月曾购入劣质水泥,审批单签着老吴的名字。夹层里的照片让他血液凝固:暴雨中的工地,陆总监正把尖叫的少女推向轰鸣的搅拌机,林小曼的碎花裙角卡在进料口。
手机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天气预报显示台风即将登陆。钟余抬头望着黑云压顶的7号楼,发现每个窗口都站着模糊的人影,他们齐刷刷举起手机,屏幕清一色显示着来电界面。
陆总监的葬礼上,钟余见到了穿黑袍的女人。盒撒朱砂时,露出小臂内侧的⊕形疤痕。是我女儿。将铜铃系在钟余腕上,\"往生结需要活人桩,当年他们害死四十九个民工\"
台风登陆当夜,整栋7号楼发出嗡鸣。钟余握紧铜铃冲进暴雨,看见承重墙浮现出数十具人形轮廓。林小曼的怨灵从地基坑升起,混凝土碎块从她眼眶簌簌掉落:\"还差最后一个。
顶楼传来老周的惨叫。钟余撞开防火门时,监理正被钢筋架缓缓压向搅拌机,手机里循环播放着当年的行贿录音。铜铃在狂风中炸成碎片,林小曼的尖叫与雷声同时炸响。
钟余在病床上醒来时,电视正在报道7号楼坍塌事故。废墟中挖出四十八具遗骸,最深处的水泥柱里封着穿碎花裙的骷髅。个女人留下封信,泛黄信纸上画满⊕符号,背面是行小字:
他摸向疼痛的耳后,皮肤下凸起熟悉的纹路。窗外急救车呼啸而过,钟余看到反光镜里站着穿碎花裙的影子,少女举起的新手机屏幕亮着幽蓝的光——尾号3478的来电正在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