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一个生活在长安城的圣朝百姓,每一天都能够听得见来自圣朝之外的传言,哪个宗门之间发生了争斗,哪个势力在争斗之中落败被灭门。
庆苍总是在承受着北海的虎视眈眈。
南境和妖国之间的战争听说已经将黄沙都染成了暗褐色。
可这些所有的事情全部都只是在各种各样的流言之中听说,有几个人是亲眼见到了呢?
世界听上去似乎总是充满了纷争,一直在乱着,可长安城却总是平静的。
那么世界是不是有纷争,是不是乱,又有什么关系呢?
似乎眼前的平静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平静。
你说天灾人祸不断,你说饿殍满地尸横遍野,可我这一生过的顺风顺水,世界对我来说,是不是就是平静的?
或许是如此的。
难不成要我因为十万里之外的生死灾祸而痛苦自责吗?
听上去似乎并没有道理的。
这就是君上的问题和佛子的回答。
世界的危难于北海来说从不是什么问题,因为君上所在意的,只是眼前的平静就够了,十万里之外的生生死死,灾灾祸祸,又与他有什么关系?
佛子知晓君上的想法,在如今这个快要死去的局面,他依然还要坚持开口劝诫着对方:“普罗大众只在乎眼前的平静就已经足够了,因为万里之外的灾祸与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所以根本不必去在乎什么真正的平静。”
万里之外有人死去,我却忽然想到了昨天看的一场好戏,不由自主笑出了声,四周顿时迎来了指责声,他们说万里之外发生了那么凄惨的事情你竟然还笑得出。
我只觉得可笑,尤其是一想到这些人在各自散去之后回到家中畅想着夜宵吃什么的时候,那种可笑就来的更强烈。
君上道:“你认为我不该与普罗大众有一样的想法。”
佛子反问:“难道应该吗?”
裂痕在震颤着,渐渐有了挣脱佛光再度扩散生长的趋势,佛子的鲜血从口鼻之中流出,他却并不在意,只是依旧与君上说着这个话题。
“李子冀与我说过很多话,其中有四个字我记得很深刻。”
佛子像是在回忆着:“道德绑架。”
“这四个字乍听起来就觉得振聋发聩,令人瞠目结舌,仔细想想便更加胆颤心惊,世界上发生的灾祸与普通人有什么关系?”
他像是在问君上,也像是在自言自语:“人只需要去照顾和自己感情发散有关系就足够了,我的朋友离开了,我会感到伤心,一个陌生人死去了,难道还指望我因此流下什么眼泪吗?”
“对于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来讲,家中子嗣天生残缺,若是有一个机会摆在他们面前,用一个陌生人的性命换取家中幼子恢复健康,会答应还是会拒绝呢?”
“道德和人性,永远都是世上最复杂的东西,就像我之前所言,北海入侵庆苍,庆苍无辜者死伤众多,可你难道要求圣朝百姓去因此哀悼痛哭什么吗?”
“庆苍有一种鱼,因为通体如琉璃晶莹剔透,所以叫做碧玉,四百年前突然被人打捞发现,发现此鱼味道鲜美无比,于是开始大规模的疯狂捕捞,可这种鱼所生长的环境十分苛刻危险,只有三境以上的修道者才有能力捕捞,四十年过后,这种鱼几乎已经灭绝,当时的庆苍国君颁布了一条法律,要求庆苍国内所有百姓不得食用碧玉,可事实上,打捞这种鱼的都是三境以上的修道者,食用这种鱼的都是庆苍权贵,百姓鲜少吃过,甚至鲜少见过,所以碧玉的灭绝,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