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七年一月二日，都灵，晴。
冬歇期的宁静，只是球迷的错觉。
对于俱乐部的高层而言，真正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
转会市场，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暗流汹涌。
尤文图斯总部会议室内。
巨大的液晶屏幕上，映出一张挂着虚伪笑容的脸。
欧洲足坛公认最狡猾的狐狸。
她的身边，是球队的首席分析师里奇，表情永远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他们组成的谈判小组，目标只有一个。
“卡特琳娜女士，里奇先生。”
奥拉斯的声音通过音响传来，带着法国人特有的优雅腔调，却掩盖不住商人骨子里的精明。
“关于蒂亚戈，我想我们之间可能存在一些误会。”
“他是我们球队的心脏，是德尚教练战术体系里不可或缺的一环。”
他摊开手，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就在昨天，皇家马德里还向我询价了呢。”
“你们知道，弗洛伦蒂诺先生总是那么热情。”
卡特琳娜端起咖啡，吹了吹热气，没有接话。
这种抬高身价的低级伎俩，她见得多了。
里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按下了面前的一个按钮。
他身后的屏幕亮起，无数复杂的数据模型和球员表现曲线图，瞬间占满了整个画面。
“奥拉斯主席。”
里奇的声音，象他的人一样，冷静得没有一丝温度。
“根据我们团队创建的球员价值评估模型，综合了蒂亚戈先生过去两个赛季的出场时间、关键数据、年龄、剩馀合同年限，以及同类型球员的市场成交价。”
他停顿了一下，用激光笔指向屏幕上一个醒目的数字。
“他的公允市场价值，在四百万欧元左右。”
“我们的报价，就是四百万。”
“这是一个非常实在的价格，不存在任何误会。”
奥拉斯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他没想到对方根本不跟他玩心理战，直接把底牌掀了。
“数据？哦，年轻人，足球可不是冷冰冰的数据。”
他试图把话题拉回自己的节奏。
“足球是艺术，是激情！蒂亚戈给里昂带来的价值，是数据无法衡量的！”
卡特琳娜放下了咖啡杯。
清脆的响声，让会议室里的气氛陡然一凝。
她从文档夹里，抽出一份文档，镜头给到特写。
那是蒂亚戈与里昂的合同复印件。
“奥拉斯主席，艺术和激情我们都懂。”
卡特琳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我们只是对合同的第七条款第二项，比较感兴趣。”
“关于球员每个赛季最低出场时间的保证，这里的措辞，写得非常模糊。”
她抬起眼，目光穿透屏幕，直视着奥拉斯。
“你知道的，球员有时候很敏感。”
“如果他们觉得自己的合同权益受到了侵害，可能会寻求体育仲裁法庭的帮助。”
“到时候，如果法庭判定合同存在漏洞，球员甚至可以寻求自由转会。”
“那样的结果，我想，对双方都不太有利，对吗？”
屏幕那头，奥拉斯的脸色，终于变了。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这个意大利女人，比他想象中要棘手得多。
她不跟你谈价钱，她跟你谈法律。
就在谈判陷入僵局的时候。
意大利最大的体育报纸《米兰体育报》的网站上，悄然挂出了一条新闻。
“尤文图斯引援b计划曝光！目标转向佛罗伦萨中场新星库兹马诺维奇！”
新闻里说得有鼻子有眼，甚至配上了库兹马诺维奇的比赛集锦。
这条消息，是李明峰授意马洛塔放出去的。
商业谈判，从来都不是只在谈判桌上进行。
舆论，同样是武器。
里昂。
奥拉斯的秘书，拿着一台笔记本计算机，匆匆走到了他的身边，指了指屏幕上的新闻。
奥拉斯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明白了。
对方在告诉他，蒂亚戈，并非不可替代。
商业压力。
法律威胁。
舆论造势。
三把尖刀，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同时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这个来自东方的神秘买家，和他背后的团队，出牌的方式，完全不按常理。
狠辣，精准，不留馀地。
视频会议里，出现了长久的沉默。
卡特琳娜和里奇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他们把所有的牌都打完了，现在，只需要等待。
等待这只老狐狸，做出最后的选择。
许久。
奥拉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身体靠在了椅背上，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他脸上重新挂起了笑容，只是这次，笑容里多了几分无奈和欣赏。
“好吧，女士们，先生们。”
“你们赢了。”
“四百万欧元，我接受。”
他举起一根手指。
“但是，我有一个附加条件。”
“如果尤文图斯在未来三个赛季内，任何一个赛季打进了欧冠八强，里昂需要得到一百万欧元的额外奖金。”
“如果打进四强，再追加一百万。”
这是他最后的挣扎，也是在为自己找回一点面子。
卡特琳娜看向里奇。
里奇微微点头。
这个条件，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可以。”
卡特琳娜的回答干脆利落。
“我们的法务部门会立刻起草合同文本，尽快发给您。”
“合作愉快，奥拉斯主席。”
视频被挂断。
会议室里，恢复了安静。
里奇站起身，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的文档，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对他而言，这只是一次成功的数据应用案例。
卡特琳娜却靠在椅子上，用手指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这场交锋，耗费的心力，远比想象中要大。
……
顶层办公室。
李明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都灵的冬日街景。
卡特琳娜走了进来，将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合同文本，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搞定了。”
“和这只老狐狸谈判，比打一场旷日持久的官司还要累。”
她叹了口气，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他是我进入这个行业以来，见过的最难缠，最狡猾的对手。”
李明峰转过身，拿起那份合同，却没有看。
他只是看着卡特琳娜，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不。”
他的声音很平静。
“你很快就会见到更难缠的。”
“我们的杯赛对手，可不仅仅是‘国际米兰’这四个字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