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风的心中也不满起来。他素来敬重袁天罡,当即开口道:“文县子,我师兄精研相术,推演天机,鲜有差错。便是当今陛下,亦时常垂询,聆听教诲。你岂可如此”
文安被李淳风这话一点,心中猛地一凛。是啊,眼前这两位可不是后世街头骗吃骗喝的神棍,这是真有本事,能接触到帝国最高机密的人物!玄学你可以不信,但不能不敬,尤其是在这个时代。自己刚才的反应,确实有些失礼了。
连日来的遭遇,让文安有些风声鹤唳,他连忙收敛心神,脸上露出歉然之色,对着袁天罡拱手道:“袁道长,李道长,小子无知,方才失态,绝非有意轻慢道长。实在是事关丫丫,小子一时难以接受,还请二位道长海涵。”
见他态度诚恳,袁天罡毕竟养气功夫到家,只是微微一笑,摆了摆手,示意无妨。李淳风见他道歉,脸色也缓和了下来。
只是文安闹了这么一出,袁天罡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文安知道自己不知不觉间得罪了人,就想着说些什么来缓解有些尴尬的气氛。看着眼前这两位传奇人物,忽然想起那本在后世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推背图》,据说能推演千年国运。
他心中好奇,便鬼使神差地、没过脑子地脱口问了一句:“对了,袁道长,李道长,不知二位那《推背图》,可曾推演完毕了?”
这话一出,仿佛一道无形霹雳,骤然炸响在袁天罡和李淳风耳边!
两位道长脸色剧变!袁天罡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瞬间布满惊容,深邃的眼眸中精光爆射,如同两把利剑,死死钉在文安脸上!
李淳风更是骇然失色,差点惊呼出声,下意识地勒紧了缰绳,目光惊疑不定地在文安和袁天罡之间来回扫视。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袁天罡的声音陡然变得极其严肃,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色,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问道:“文县子!你你是从何处得知《推背图》之名的?我与李师弟才将之命名。”
李淳风也紧接着厉声低喝:“此乃陛下密旨,着我二人暗中推演,除陛下与我师兄弟三人外,绝无第四人知晓!文县子,你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文安被二人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也搞懵了,接着浑身汗毛倒竖!他看着袁天罡和李淳风那如同见鬼般的表情和凌厉的眼神,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坏了!闯大祸了!
他猛地回想起来,《推背图》是李世民在贞观元年(也就是去年)秘密下令袁天罡和李淳风开始推演的,目的是推算大唐国运。
如今是贞观二年,这玩意儿应该才刚刚开始没多久,甚至可能连第一象都还没完全推演出来,属于绝对的皇家顶级机密!自己这个小小县子,怎么可能知道?
冷汗,如同瀑布般瞬间从文安的每一个毛孔里汹涌而出,瞬间打湿了他的中衣,黏腻冰冷地贴在后背上。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小腿肚子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寻找着任何一个可能说得过去的借口。
“我我”
文安的声音干涩发颤,眼神慌乱地游移,不敢与袁、李二人对视,“在下在下是是那日那日在玄都观门外,偶遇三位道长,当时当时似乎隐约听到听到二位道长低声交谈,提及提及‘推演’‘图谶’之类小子当时并未在意,方才方才也不知怎的,福至心灵,就就随口胡诌了个‘推背图’的名字”
他这番话漏洞百出,连他自己都不信。玄都观外隔着距离,他怎么可能听清袁、李二人的低声密谈?还“福至心灵”编出个恰好与真实名称一模一样的“推背图”?
袁天罡和李淳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他们那日的交谈,声音压得极低,且绝无可能在那种场合提及“推背图”!此子所言,分明是搪塞之词!
可可他若不是偷听,又是从何得知?难道世上真有如此巧合?还是说此子身上,藏着连他们都无法窥测的天大秘密?
联想到文安那诡异的“已死之相”与蓬勃生机并存的面相,袁天罡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难明。
文安见二人沉默不语,目光却愈发锐利,心中更是叫苦不迭,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
他连忙继续补救,脸上堆起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语气带着哀求:“二位道长,在下真是胡言乱语!定然是听错了,或者是是梦中所得?”
“对,定然是在下前几日受惊过度,胡思乱想,胡言乱语!此话万万不可外传,在下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说过!”
他一边说,一边用祈求的眼神看着袁、李二人,只盼着这两位大佬能高抬贵手,把这事遮掩过去。
这要是传到李世民耳朵里,他一个小小的文安,竟能窥探如此级别的皇室机密,那下场他简直不敢想象!
袁天罡深深地看了文安一眼,那目光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看穿。
良久,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文县子,今日之言,出你之口,入我二人之耳。此后,休要再对任何人提起《推背图》三字,否则,祸患无穷,便是陛下,也护你不住。切记,切记!”
李淳风也重重哼了一声,警告意味十足。
文安如蒙大赦,连连点头,赌咒发誓般道:“在下明白!在下牢记!绝不再提!多谢二位道长!”
他心中那块巨石这才稍稍落下一点,但后背的冷汗却依旧未干。
看着前方尉迟恭那魁梧的背影,以及身旁陷入沉思的孙思邈,还有这两位深不可测的道门高人,文安只觉得煎熬无比。